他全知道了。
鳶兒不懂這背后還有什么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但在她看來,禮安就是掌管建康宮宮人生殺大權(quán)的人。
禮安知道了,她就完了。
“愣著干什么?拿下,也別送什么內(nèi)宮監(jiān)什么詔獄了,就地格殺!”
禮安向書齋的方向望了一眼,含著恨意和難以言喻的神氣。
鳶兒背對著他,下意識地往前跑,面部充了血發(fā)紅發(fā)脹,眼睛要蹦落出來似的難受。
她勉強(qiáng)跑到書齋的門檻邊,便被追上,壓倒往后拖。
深夜建康宮的磚石太涼,涼得她打哆嗦、想求饒。
她已經(jīng)瞄見皇帝的背影,孤伶伶瘦削的一個立在遠(yuǎn)處,一身柔和的月白色,更像個沒長成的少年。
鳶兒動了動嘴唇,無聲地說了些什么,然而隔著這么遠(yuǎn),皇帝必定是聽不見也瞧不見的。
“嘭”地一下子,木杖胡亂打在身上,實誠城的。
只一下鳶兒便動不了了,她抱著頭蜷縮在地上,一聲也不叫,唇齒間全是血。
她沒有看見皇帝向這邊跑過來,只覺得三兩下后眼前是一片黑朦。
“住手?!彼銖?qiáng)聽到這兩字。
身上疼得厲害。
皇帝低下身去,輕輕喚她,又像是隔著一層水面,聽不真切。
那四五個小太監(jiān)又過來想拖她,可寒光一閃,人全退開了。
禮安驚叫道:“陛下,哪來的刀,可別傷著自己!”
皇帝涼涼地說:“朕怎么會傷著自己,這里又有誰敢讓朕傷了自己?!?/p>
他向前走,道:“禮安,你好大的氣勢,真以為待了幾年,建康宮成了你家了?”
禮安弓著腰后退,語氣卻沒有一點怕的意思。
“陛下這是說什么呢?奴才真不明白,這宮女悖逆叛國,理當(dāng)處死,陛下還護(hù)著她,這若是讓太后知道,該得多傷心呢?!?/p>
皇帝走近了,低聲說:“你也不必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過了今天,這雞毛在不在你手上還未可知呢。何況…”他湊近了,“你以為她真的會拿朕怎么樣么?朕死了,她便沒有親人了,從宗室里過繼的兒子,會給大梁帶來多少變數(shù),宗親們又會不會借機(jī)翻盤將她推下高位?”
禮安打了個哆嗦,全然猜不到這沉默寡言的皇帝會有這般機(jī)巧的心思。
“可…可奴才不能?!彼行┡铝?,鳶兒犯了這么大錯,哪有還留著的道理。
“沒關(guān)系,朕幫你?!?/p>
皇帝柔情委婉地說:“你多為難,以前殺了那么多人,朕知道,你都是違心的?!?/p>
禮安來不及謝恩,便已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