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也一樣,她同文心手拉著手,
說要在上京這樣污濁的地方,
以卑賤之身、靠一腔熱血殺出個光明道。
為日后女子入學、科考、為官墊下第一塊基石。
可她食言了。
林忱當然怪她,
可也怪自己沒有負起教引的職責。
心里一直鈍鈍的痛,一睜眼,冷淚已掛滿了腮邊。
“我知道殿下的難處?!蔽男膽溃裆心敲匆凰查g的怔然,隨即又變得堅毅,甚至有些冷漠,“所以您不必自責。她同我私交再好,也比不上殿下要做的事重要?!?/p>
“更何況…”她垂下眸子,聲音低不可聞,“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p>
林忱把目光收回來,耳邊聆聽到的是她一個人的愿望,也是千千萬萬人的愿望。
此次的事若成,日后文淵閣大權獨攬,再無需受人轄制。
若不成,則死無葬身之地。
文心抬頭,又是那副壯志躊躇,迫不及待的樣子。
“不談過去的事,臣此來安西,原是向您報喜來的。殿下最擔心鎮(zhèn)守北狄的容將軍會耐不住壓力,起兵占平城而援上京,可前些日子他已經(jīng)同我們達成一致,確定不會干涉南邊的事宜,剩下那些封王的軍隊早被太祖皇帝削得一干二凈,這下子,殿下可無后顧之憂了?!?/p>
林忱點點頭,側目而望,遠處天際一道鴻雁劃過。
“是你們多年在平城籌謀得當,才能讓他迫于形勢,作出表態(tài)。所謂爭奪核心權利,并不只是奪取那張龍椅,更重要的是讓這天下無異響,要讓他們都看到、都臣服。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收起對文淵的輕視,收起那些自以為是,以后夾著尾巴做人。”
“所以,殿下此次青海之行萬分緊要。大梁所仰仗的,北邊是容將軍的鐵蹄騎兵,南邊是裴家的弓弩手,另外,就是青海徐氏所阻擊倭寇的長刀游俠。只有這三者的兵馬都不來攪局,我們在上京的起事才能成功?!?/p>
林忱按了按額角,打起精神說:“南境的裴老將軍逝世也有幾年了,彭將軍去了那么久,她帶去的兵早已與原先的裴家軍融成一片,這也是先前太后埋下的一步好棋,即便我這次帶不走徐氏的兵馬,也不懼他們會倒戈相向。”
文心細細地拭著那些茶具,猶疑問:“徐氏多年來頻頻向殿下示好,要他們答應支持此次的行動,應當不難吧?”
林忱冷笑了下,道:“我的這位舅父,雖與我素未謀面,可從小到大卻在我眼前辦過不少事。我知道他是最三心二意的人,誰有用,他就親近誰,等到失去了利用價值,就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他示好于我,不過是我手中權勢正熾,可萬一上京真亂起來,他巴不得在旁觀望,等著坐收漁利?!?/p>
不等文心說話,她又添道:“自然,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如此。所以,我們絕不能公然反叛朝廷,只能等著上京亂起來,以勤王的名義,做一場好戲給他們看?!?/p>
談及此,案旁的香已經(jīng)燃了大半,玉屏后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端著茶進來。
“此茶用冷泉水萃過幾次,初嘗清新,而后微有竹葉的澀然之味,接著苦味散去,回甘便一絲一縷地涌過來。”
女孩子脆生生地說話,替兩人斟了茶,笑著跪坐一旁,有些羞怯地偷著看林忱。
林忱回視她,又打量了眼文心。
“這是我家里面的一個小朋友,久聞殿下大名,這次一定要跟我來見見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