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可能的,還是徐家內(nèi)部有人不同意徐老家主同她達成的協(xié)議,因此徐帆代表他們出來說話。
到了徐氏十年前的舊址,林忱下馬,遠遠聽見了里面?zhèn)鱽碛泄?jié)奏的喊聲,以及長刀砍在木樁上入木三分的破空聲。
“讓殿下見笑,宅子閑置久了,又有這些武人在內(nèi),難免雜亂了些?!?/p>
其實青海多黃沙土地,風沙到處都是,林忱一靠岸就發(fā)現(xiàn)了。
只不過,這宅子確實同上京大不相同。
一間一間的矮舍緊鄰著,瞧上去不像大戶人家的宅院,反而有些鄉(xiāng)村野趣。
她順著屋舍的空隙向遠處另一間院子望過去,見到里邊有一棵極粗的槐樹,茂盛地蜿蜒盤繞,都有些擋住了院子的小門。
“那是從前姑母住過的院子?!毙旆钢情g房,“徐夫人也同她在那住過一段日子?!?/p>
林忱的黑眼睛出神地望著,看著像是怔了神。
徐帆也在不著痕跡地觀察她。
然而,林忱突然開口,說的完全不是什么溫情言語:“表哥認為,徐家能憑借一己之力違抗上京的權力么?”
徐帆心里一跳。
林忱轉而看向他,瞥了一眼一旁奮力揮灑汗水的長刀軍,又道:“這些軍士,從前是清剿倭寇的勇士,不過,他們的另一層身份是徐家的私兵。從七八年前開始,太后所提倡的海運興起,海盜與倭寇逐漸滅絕,這些軍隊反過來成了威脅大梁的兵刃。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即便長刀軍的規(guī)模不再擴大,甚至一點一點地萎縮,也減免不了上京方面的懷疑。富可敵國又如何,倘若徐氏真無緣無故地被抄家,誰又會跟隨你們把腦袋別在腰帶上造反?”
徐帆不說話了,這些事,從前父親已經(jīng)同他說過,正是出于這樣的原因,徐氏才甘冒大險,準備助眼前人成事。
不過……
“不過,想來你有著更大的野心?!绷殖酪徽Z道破了他的心思,“你想,既然眼看著上京就要亂起來了,新的掌權人還不知道是誰,萬一換了個糊涂蛋,沒準徐家就能趁虛而入,再送一個女兒過去,順勢爬上更高的位置?!?/p>
徐帆心里慌了一半,矢口否認道:“殿下怎能如此說,我們乃血脈至親…”
林忱心中冷笑,面上只不露聲色。
“你不必驚慌,如何決定只由你心,我不過提出勸告?!彼杏杏嚅e,“今時不同往日,實話實說,即便是我身死在此,上京諸人重新爭鋒,接下來執(zhí)掌權力的也不會是皇帝,文淵與文臣已成氣候,外來的徐家想打入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徐帆只是沉默。
半晌,他轉了個話頭,拿出李仁留下的信,恭敬地問道:“守中先生離開前留下這封信,其中的機鋒我實在解不出,還請殿下指點。”
這信在林忱意料之外。
李仁的離去是她的授意,但她以為,這人既然已經(jīng)答應替自己辦事,便沒必要特意留下什么話來。
信上的字句映入眼簾,耳邊是呼呼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