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冉便兜著一樁心事,慢慢也學會了幾分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
后來入文淵閣學習,琳瑯、琳鈺兩個最好的女官給她做伴讀。
她天生不是能讀書的料,入學第一天把文淵閣上上下下的姐姐妹妹結(jié)交了個遍,就是不念一點書,漣娘也拿她沒辦法。
不過圣賢書不讀,算賬倒還有幾分天賦,說話亦言之有物。
閣中的女官都喜歡她,從困于閨中到遍地朋友,不過短短半年光景。
蕭冉不愿回家,起先的三年都是跟著宮女女官嬉戲渾鬧,沾得一身脂粉氣。
可這脂粉氣沒能消磨掉她渾身的尖刺,也沒有讓她變得兒女情長,反像京里的少爺痞子們一樣愛胡作非為。
有日,琳瑯琳鈺問她:“蕭大小姐這么天縱瀟灑,又不愛讀書,以后想干些什么呀?”
蕭冉閑趴在閣中,道:“什么也不干,隨便包一群青衣戲子給我唱戲?!?/p>
兩姐妹咯咯笑,問:“要不要再養(yǎng)幾個漂亮的小白臉伺候你?。俊?/p>
她認真想了一會,心里想的是小白臉就不必了,她又不缺漂亮人偶,只要有一個知情識趣、體貼入微的伴著她,就比什么都強了。
然而面上還是裝灑脫,道:“幾個都不夠,要十個八個才好?!?/p>
彼時彼刻,大家都拿這話作笑話聽,直到幾年之后,蕭大小姐召倌兒的事傳遍了京城。
那是個平常的冬日,平常的新歲。
對蕭冉來說,也是難得回蕭家過的一次年。
蕭正甫續(xù)弦第二年就有了嫡子,年歲蹉跎,他上了歲數(shù)心境平和了些,待她也就消解了大部分的責怨。
加之蕭冉十四歲了,要開始在文淵閣任事,父女兩個不好弄太僵。
過年那一天,蕭府熱熱鬧鬧,雖然蕭正甫的高堂很早就去世了,可蕭家的親戚不少,主母許氏更是心細如發(fā),處處都體貼著久未歸家的大小姐。
蕭冉此前并未多關(guān)心過這位年輕的夫人,甚至沒叫過她母親,沒想到她待自己還能有這樣的熱切。
她到底年輕,容易受感動,竟在這暖暖的冬日里感到一絲幸福。
許氏怕她和一大家子親戚待不慣,特意早早離場,開了一盅小鍋哄她吃酒涮肉。
“從我進門你就入了宮,而今你都長這么大了。我雖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可一搭眼見你就覺得親切,你說這是不是天生的緣分呢?”
蕭冉只是笑,低著頭吃酒。
她自然喜歡許氏周到熱情,可因著這套說辭并不敬佩她。
她不是許氏的女兒,永遠也不會是,所謂對丈夫的先妻之女視如己出這一賢德做法,應(yīng)該當作不得已的規(guī)訓才對。
酒喝了不少,蕭冉的頭開始發(fā)暈。
她十四歲就出落得明艷動人,看著要比同年紀的姑娘更成熟些。
許氏打量她,美目失去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