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艷若桃李,以致盧靖壓根沒反應過來江言清生氣了,還以為這年輕人挺和善。
江清漪也沒提醒他,直到宴散送客回來,江言清在后邊生悶氣。
臘月二十九,明天就要過年了,家里的鞭炮紅燭等等都還沒人張羅,偌大江府顯得有些冷清。
“怎么了?”江清漪挑著燈芯,左手虛虛攏住火。
江言清氣道:“你還問,翰林院待了小半年了?!?/p>
江清漪不說話。
“你今天提拔這個明天提拔那個,怎么不知道幫幫你親哥?!苯郧咫y受得把臉埋住,“翰林肄業(yè)是最困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和他們不一樣?!苯邃舴€(wěn)著手,把燈花挑落,“太后娘娘對你還有所觀察,好歹再等一年吧?!?/p>
這話無可辯駁,但江言清偏覺得她在說謊,這是他的直覺。
他們是親兄妹,江清漪的感覺在某些時刻會與他相連,比如方才,江清漪心虛了。
沒等他說話,江清漪道:“你不是說要把家里再翻修一次,回到原先的規(guī)模嗎?正好今天有了點銀子,明年開春就動工吧?!?/p>
江言清道:“先把你自己那破屋子修修吧,滿院子貓尿味?!?/p>
他嘴上不饒人,心里其實難受而微妙。
他不懂為什么江清漪待他這樣好、又這樣不好。
要說好,她自個兒清貧節(jié)儉,源源不斷的銀子都流進了江府,幫著江家重立新風;說不好,她離江家人又都很遠,淡漠得不像親人。
尤其是母親…
正想著,門外傳來婢女的聲音:“公子、姑娘,夫人親自做了夜宵,請你們前去小酌兩杯?!?/p>
江言清起身,拉著她:“走吧。”
江清漪不動,她低著頭,在明明滅滅的燭火里思索了一會,隨即一下將那微光吹滅了。
她立在黑暗中,吐出兩個字,像吐出兩個沉甸甸的鐵塊。
“不去。”
年三十暮時,江清漪進宮去了。
今年太后身體不好,無需公主們在凌云殿守歲,她便來了文苑,在朱雀閣同林恪一道飲酒。
剛登入閣,那飄飛的紅綢便迷了人的眼。
林恪新近同個出身太原的士子打得火熱,此人自稱望族之后,具體是哪個望族卻不得而知。
江清漪看他舞了一會劍,深覺平?!€不如她哥舞得好,尤有一種現(xiàn)學現(xiàn)賣的生疏感。
她舉杯飲酒,興致寥寥。
林恪自然看得出來,覺得自己也跟著現(xiàn)眼,就叫人下去。
“殿下眼光有待提高,此人只怕并非姓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