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吼完這句話,幾乎要哭出來。
為什么犯錯的人明明不是她,這些擔驚受怕的難堪,害怕失去的酸苦,卻要她來承擔。
“阿鳶你……你別生氣,”他伸出手,想像從前一樣,輕輕安撫她微顫的肩。可下一秒,又在她眼里看見毫不掩飾的抗拒、敵視,與厭惡。
手指仿佛被她眼里水汽燙了下,滯頓在半途,無所適從。
喉管哽意在齒間滾了滾,江隨強迫自己收回手。
“我知道,你沒有騙我,你不會騙我的?!彼廴俗云郯惆参恐约?,替她解釋道,“你只是,在那樣倉促的時間里,沒有想好。”
“那你現(xiàn)在能不能,再考慮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問。
林鳶咬牙盯著他,粗重地呼吸,緩了許久,突然笑了聲,開口問他:“江隨,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我和顧淮在一起,即便我們結了婚,以后只要我需要,我還是可以隨時來找你,是嗎?”
江隨神色有些痛楚的蹇滯,卻仿佛終于窺得一線天光,笨拙地牽了下唇角,嗓音沙啞而艱澀,對她說:“是的,可以。只要你需要,我就會來陪你。你有任何想要的,我也會想盡辦法,給你最好?!?/p>
林鳶盯著他,繼續(xù)問:“那你的身份,就算是我見不得光的情人,對吧?那以后,我不允許你像從前一樣再交女朋友,不允許你結婚,更不允許你和別人有孩子。但我和顧淮,總會有的。這樣也可以,是嗎?”
林鳶這些話,讓江隨腦子有片刻空白。
仿佛魚缸里那條抽干水,奄奄一息的魚,終于被人發(fā)現(xiàn)。卻是個只當殘忍為有
趣的小孩,伸手將他撈起來,嬉笑著揚起胳膊,狠狠將他摜在地上。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失去知覺。
可他已經踏在一條千刀萬刃的絕路上,除了答應,似乎別無他法。
“可以?!庇谑撬槟镜貜澊?,極盡艱難,哽啞開口,“只要你別不見我,別推開我,別放棄我?!?/p>
“我都可以。”
林鳶瞇了瞬眼睛,仿佛有細細密密的,深藏在軟殼里的痛楚從心口蔓延。
她忍不住問:“你還是江隨嗎?”
還是那個穿著白襯衣,坐在馬背上,站在陽光下,笑意恣肆,仿佛無所不能的少年嗎?
林鳶這話,似乎讓江隨終于感知到了秋夜的涼意,整個人微微輕顫起來。
他明白,她在問他:這還是,我曾經喜歡的江隨嗎。
可他……又有什么辦法。
這份心意,他面對地太遲,勇敢得太晚。
但偏偏,從蕃息的伊始,就從未想過要放棄。
他不明白這份感情,早就是一條布滿梗刺的荊棘嗎?他明白,可他依舊只能緊緊攥住,毫無退路。
林鳶看著他,看著他極盡克制,卻依舊藏不住的脆弱和倉皇。
對她來說,一份感情再重,她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拿自己的尊嚴和人格去交換、去抵償。
她不明白,江隨為什么要這樣。
過去的那么多年,即便江隨從未仗勢壓人,可也從來都是天之驕子,從來都沒給任何人低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