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加班回去,到家時,父子倆已經進了臥室,鄭敏還在廚房。
她昨晚回來之后,這個家就很安靜,沒人再提關于訂婚,關于相親的人和事。人果然還是得適當發(fā)瘋。
看見水池里的兩副碗筷還沒洗,林鳶打開水龍頭。
“鳶鳶,放著就行,我待會兒一起洗。”
林鳶沒應聲,和鄭敏說了下周公司年會,會去郵輪上玩幾天。
“出去散散心也好?!编嵜暨€在準備明早的手搟面,低頭輕聲說,又想起什么,問她,“那11號也不在家?”
林鳶頓了下,笑著“嗯”了聲:“也沒什么好過的?!蹦翘焓撬铡?/p>
“好歹也要吃碗面。”鄭敏說。
“行,”林鳶拖長了調子,笑說,“我在郵輪上吃個夠,反正自助餐不限量,還能連蛋糕都混了。”
鄭敏笑她沒腔沒調,沒再說什么。
林鳶關掉水龍頭,倒扣瀝著碗里的水,看了兩眼鄭敏手上忙的東西,忍不住開口:“媽,曾叔叔不是應該忌口嗎?”
鄭敏無奈道:“勸不動他,”又笑了笑,“少吃一點,讓他解解饞吧?!?/p>
林鳶動了動嘴,想說的話最終咽了回去。
曾湛英知道自己該忌口,可他還是寧愿邊打胰島素邊吃這些。她媽媽也知道曾叔叔每次犯病住院,都得她照顧,可她依舊習慣了聽他的。即便自己每次陪護守夜,都仿佛要蒼老兩三歲。
將碗筷放置歸位,終歸什么也沒說。
林鳶有個強迫癥似的習慣,每次臨睡前,即便沒什么感覺,還是得再去上一趟廁所才能安穩(wěn)閉眼。
已經快零點,退出玩了一會兒的消消樂,林鳶赤腳踩著地板,輕手輕腳走出小臥室。
臨近主臥,卻聽見里面有低微的說話聲,林鳶腳步一頓。
鄭敏聲音很小,也很慢,從光線幽微的主臥門縫下壓出來。
“湛英,”她對曾湛英說,“那是鳶鳶爸爸留給她的房子,是她的東西,誰也不能動。”
主臥里沒人應聲,悶悶的一聲“啪嗒”,門縫里陷進一片黑暗。
林鳶沒再向前,在原地站了很久。
等整個屋子里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客廳窗戶被寒風吹得,在老舊的墻體里輕哐一聲。林鳶像來時一樣,光腳碾著地板,原路退回。
衛(wèi)生間就在主臥旁邊,她如果去,臥室里的人,一定會聽見。
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林鳶小潔癖地抽了張小書桌上的酒精shi紙擦了擦,重新躺進被窩,關掉夜燈。
樓下掉光葉子的銀杏樹,枝椏在棉麻窗簾上印了個淡薄扭曲的拓本。
她知道,母親從來都是個脾氣綿軟的人。這樣的性子,運氣好遇見老林那樣的人,就是一段和美歡洽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