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的家世,的確是許多人艷羨與無法企及的終點。可一個人既被眾星捧月似的長大,
又從沒得到過健全健康、與不摻目的的愛,
其實是挺可怕的一件事。
就好像明白自己待的光鮮亮麗的閣樓,
不過是蜃境。
那種害怕隨時從高處掉落的不安和恐懼,甚至是他自己都不敢承認不愿面對的。于是他們在長大的過程中,
替自己選擇了一副副面具。
有的人用冷漠和尖銳當武器,有的人用高傲和無謂做鎧甲。
所以江隨,才會在轟然落地般的醒悟時那樣痛,
那樣不顧一切地,
想抓住點什么。
可這樣沉重的感情,她真的負擔不起。
她真的無力背負他人的信仰和人生。
而如今,
在他如此堅執(zhí),
幾乎將她當做了執(zhí)念的時候,他仍愿意停下,不再向前,
林鳶明白,他是真的愿意不再強求了。
酒店窗邊,林鳶望著年前最后一場雪,呆呆地望了許久。
她其實并不想出國,也不愛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她喜歡這里熟悉的語言,相同的膚色。即便他們中的許多人,曾經(jīng)對她并不友好。
可這里還有她唯一的親人,不多的朋友。
現(xiàn)在沒了非走不可的理由……
林鳶低頭,翻開手機,向鄭老師好好道了謝、說了抱歉。又替自己訂了一張,幾日后去錦城的火車票。
她整個人突然有前所未有的輕松。
可腦子里一旦浮現(xiàn)起那晚的畫面,又還是會克制不住地鼻酸。
就像轉(zhuǎn)身時那樣,又想哭,又想笑。
她看見他以為那輛車里坐的是自己,毫無遲疑地上前救她。也聽見他發(fā)現(xiàn)駕駛座上并非是她,請求李想繼續(xù)救人。
還看見他漂亮的眸子里滾著霧氣,蒼白的、又濺了血漬的殷紅的唇,翹起好看的弧度,向她說:阿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