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瓷器裂口過于鋒利,他起初沒有察覺,
又或許是這點(diǎn)疼痛淹沒在別的感受里,叫他此刻才發(fā)現(xiàn)。
就好像他之于林鳶的感情,裹挾在過多的,他自己都沒辦法面對的過往和情緒里,以至于他將她推開時(shí)就已埋下的傷口,此刻親眼目睹淋漓的鮮血,才察覺疼得攪海翻江。
顧淮本想說沒事,但余光瞥見江隨神色,又覺得沒有逞強(qiáng)的必要。
于是他說:“挺疼的?!?/p>
顧淮氣息有些不穩(wěn),嗓子都沙啞。卻沖她安撫地笑了笑,“但沒事,你陪著我就好。”
林鳶眼淚一下掉出來,低頭胡亂擦了下。她不明白江隨為什么突然跑來打人,但顧淮,總是無妄之災(zāi)。
“能站得起來嗎?陪你去醫(yī)院看看。”她伸手去攙扶他。
江隨看著他們,喉間滾著灼燙,眼里熱意幾乎要落下來。
他嚅了嚅唇,想說什么,又覺得說不出口。
他怕即便說了,林鳶此刻,也會像別人一樣拒絕他、無視他。
壓著掌心的碎瓷和黏膩,他撐著自己,站起來。
已經(jīng)將顧淮攙扶起來的林鳶,幾乎恢復(fù)冷靜地看著他:“江隨,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無緣無故打人……”
“他欺負(fù)你?!痹捯裘偷乇凰?cái)唷?/p>
男人嗓音黯啞,竟有幾分難掩的委屈,低喃似的,紅著眼眶盯著她,重復(fù)道,“他欺負(fù)你?!?/p>
他欺負(fù)你,你卻幫他。
林鳶驀地一窒,情緒有一瞬不穩(wěn),又很快平復(fù)下去。
她克制著xiong腔起伏,看著他,一字一頓,力求穩(wěn)住自己聲線,也叫他聽清:“江隨,我們是未婚夫妻,做什么,都順理成章,也和你無關(guān)?!?/p>
“還有,”林鳶平淡地告訴他,“這里不歡迎你,你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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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讓顧淮坐在院子沙發(fā)里,確認(rèn)他真的沒有骨折或頭暈想吐的情況,才回餐吧前臺去拿藥箱。
重新折返的時(shí)候,林鳶看著院子里又只剩枝葉的木棉,突然有些茫然。
她上回來時(shí),院子里的木棉花未到花期。
這一回,卻是早就過了。
不知道明年,她能不能看到。
她不清楚江隨突然來鬧那么一出,到底是為了什么,也不想去了解,不想去知道。
她也不是沒看見他渾身的傷口……沒看見她白襯衣袖口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