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攬著她肩頭的指節(jié),安撫似的,輕輕捏了捏她胳膊,貼著她發(fā)輕輕一吻,話音溫柔含笑,安心道:“好,睡吧,晚安?!?/p>
許久之后,在她呼吸漸漸平緩,似乎已經入睡時,江隨只覺得她有輕微的,像小孩子哭過后的本能抽搐。
他有些心疼,xiong腔里涌起酸楚,很想輕輕拍拍她,又怕將她吵醒。
于是只小心翼翼低頭,親了親她頭發(fā)。
她說她,夢到了從前喜歡的男孩子。
他明白,她現(xiàn)在或許,并沒有完完全全接受他。
但,阿鳶,別怕。你喜歡什么,告訴我。你喜歡什么,我就給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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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枕邊的手機震動吵醒。
他清晨時總會睡眠淺一些,但林鳶就截然相反,上學時也是這樣,導致她總錯過鬧鈴。
江隨怕吵醒她,循著聲源摸過手機,也沒去看,憑著本能劃開接聽。
“您好,請問是林小姐嗎?”電話對面,一個男聲問道。
江隨驟然清醒,意識到拿的不是自己手機,瞥了眼沒動靜的林鳶,壓低聲音道:“哪位?她在睡覺?!?/p>
即便這人的聲音,帶著服務行業(yè)程序化的客套,江隨仍不由自主地升起對同性的警惕。
“哦您好,是這樣的,很抱歉由于大霧影響,您家人預定的航班臨時取消,您可以選擇登錄我司系統(tǒng)免費改簽,也可以選擇退票與相應賠償,稍后為您發(fā)來短信……”
江隨忘了自己是怎么下的樓。
或許,他只是想下樓抽支煙。
或許,他只是希望林鳶的手機再次響起,有人向他說:剛剛的那通電話,不過是惡作劇。
可他查了,今天下午飛往大洋彼岸的那架航班,的確因為天氣原因,臨時取消。
所以,如果沒有今晨的這場大霧,她應該出門后,就不會再回來。
沒有這通陰差陽錯的電話,他也會在任何一個毫無預兆的,在他以為,她已經愿意回頭的時候,被蒙在鼓里,失去她。
此刻,窗外迷霧漫天,他坐在林鳶那天坐的沙發(fā)上,微勾著身子,拿過沙發(fā)邊幾上的煙盒。
數(shù)月前在便利店買的,沒有抽完。
他抽出一根,點燃火機,可顫抖的指節(jié),卻失控般,連那點微弱的紅光都生不起。
仿佛荒野間陷進沼澤里的獨旅人,明白呼救無用,便只能自己掙扎。
可越用力,便陷得越深,也越絕望。
他已經分不清,此刻心臟尖銳而又割裂的疼痛,到底是因為被欺騙的憤怒,還是死寂般的無望。
最后一次嘗試,江隨合上火機,放下煙,頹然又痛苦地仰頸,靠進沙發(fā)里,用指節(jié)蓋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