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舊期待著,期待著他的哥哥有能力、能做主的一天,會去接他回家。
直到那點希望,在漫長的等待里,一點一點消弭。
又融進更深的失望里。
陸靖明白,江隨對親情、愛情,誓言、承諾,從期冀,到失望,從渴望,到回避,再到抗拒。最后用一層無所謂的外衣包裹,貼著皮肉,跟著年歲,生長成堅硬的、帶刺的殼。
所以當他此刻,想學著回抱他人時,才突然發(fā)現(xiàn),那層護著他的硬殼,竟如此傷人。
他不想那樣,所以他只能嘗試著一點一點,將它從皮肉剝離。
繚繞青煙,嗆得人眼睛發(fā)酸,陸靖微瞇了下眼。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每每想起江隨,說那句“我哭不出來”的樣子時,總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溢出苦澀和酸楚。
13歲的陸靖,身不由己,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他放棄了江隨。
用最拙劣的謊言,敷衍他、拖延他、回避他、欺騙他。
而如今,他能做的,或許也就剩下了,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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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在顧淮和她說,婚期要延后時,就向宋朝歡說了會晚些去取旗袍。
于是在原定婚期的前一晚,她給顧淮打了電話。
問他:“再見一面,好嗎?”
“好?!彪娫捓?,顧淮這樣向她說。
誰都明白,這是好好告別的,最后一面了。
那回訂完旗袍,宋朝歡就和她說過,哪天有空,過去一趟,她幫她畫個適合那條旗袍的妝,再挽個頭發(fā),她要是滿意,幫她拍好照片與視頻,讓婚禮當天跟妝的妝娘參考,弄成一樣的。
她很歡喜地道了謝,只是后來,一直沒有去。
所以此刻,胡桃木鏡里柳眉杏腮的自己,她也是頭一回見。
“真好看?!绷著S揚起笑,沖鏡子里一襲旗袍,站在她身后的宋朝歡說,“謝謝你啊朝朝,但是頭發(fā),就不用挽了?!?/p>
楊梅胡同入口,濃稠的夕陽里,瘦削頎長的男人,眉目張揚,沖她彎起笑。
林鳶從沒見過他穿得如此正式的模樣,白襯衣,黑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