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略一思忖,正要開口時,京兆府外卻再次響起了敲響登聞鼓的聲音。
沒過多久,又有一人被引入了偏廳。
那人風風火火地進來,一見到推官,顯然是認識對方,張口便喊“陳兄”。
“陳兄,我家那宅子出事兒啦,你可得為我做主!”
祝瀾神色卻微微一動,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聽到過。
待那人坐下后,祝瀾方才看清了面容,不由得輕輕蹙起雙眉。
究竟在何處見過……?
一瞬間,祝瀾便記起當日殿試結束,在安和殿外遇見的那位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李大人,臨走之時,他還留給自己一個奇怪的眼神來著。
祝瀾想了想,記得此人介紹自己名叫李度長,是鴻臚寺的一名主事。
修撰大人
李度長上來便拉著陳推官的手說個不停,而陳推官的神色卻透著幾分尷尬,不動聲色地拂開了李度長的手。
“李大人,哦不,李老爺?!标愅乒偎坪蹩桃饧又亓俗詈髱讉€字,“這里是京兆府衙門,可不是什么市井街道,該走的流程、規(guī)矩,一樣也不能少,您這樣稱兄道弟的,實在不妥?!?/p>
陳推官說著,就喚人前來帶李度長下去錄口供,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
這位李度長先前在鴻臚寺當差,兩人喝過幾頓酒,“陳兄”“李兄”地叫著是不假??扇缃窭疃乳L已經辭去了鴻臚寺的官職,這兄弟的名額怎么也該讓出來了。
唉。陳推官在心中嘆了一聲,這也不能怪自己勢利,主要外邊都在傳他李度長是得罪了六王爺,六王爺給他臉,這才讓他自己辭官?,F(xiàn)在這幅光景,若自己再跟他稱兄道弟,今后還怎么在京城官場上混?
李度長看著陳推官一張冷臉,張了張嘴,最后只能重重嘆了口氣,認命了。
都怪自己當時鬼迷心竅亂拍馬屁,現(xiàn)在官沒升成,反倒把自己一輩子的仕途給斷送了,能怪誰呢?
他也不怪陳推官這翻臉不認人的態(tài)度,如果換了位置,自己也會劃清界限。
當官嘛,都能理解的。
“李大人,你方才說……你的宅子出事了?”一旁站了許久的祝瀾忽然開口問道。
李度長回頭,一眼便認出了祝瀾,立時有些激動起來,“哎呀,祝修撰!”
他走到祝瀾面前就開始倒自己一肚子的苦水,“你初來京城可能不知曉,那些天殺的牙行……”
“還錄不錄口供???要聊天到衙門外邊去聊,堂堂京兆府,成了你們扯閑篇的地兒了?”
陳推官說完又看向祝瀾與祝青巖二人,不耐煩道:“行啦,你們打傷了人,趕緊賠錢把事兒了了吧,沒看見本官這里事務繁雜,忙得很么?多大點事情也要跑到京兆府衙門來添亂……”
李度長在官場混跡多年,為官的本事先不說,察言觀色這一套可是練得爐火純青。聽出對方語氣有異,眼睛縫里的眼珠在陳推官和祝瀾之間一轉,立刻品出了些意思。
李度長上前幾步,站得離祝瀾近了些,搖搖頭道:“罷啦,祝修撰,這京兆府的推官不經事。倒不如哪日見到武大人,直接跟他老人家講,還能省去中間這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