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惟見狀,方才沉下去的心又緩緩升騰起來,輕笑道:“不過我不在乎他如何算計,我本就打定主意要令你做太子妃。之盈,你還記得我先前提過的日子么?方才那些花房宮人你也看到了,我已命人送了不少珍惜花卉,待到九月,你我寢殿外便會……”
她忽地打斷他,“殿下?!?/p>
賀之盈不敢再聽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沉溺其中,生了不該有的寄望。
此刻她甚至不敢望他神色,定了定煩亂的心神,輕吸一口氣,將心中打算同他道明:“見殿下自昏迷中醒來,臣女也放心了。今日,臣女想同殿下道別……”
他的臉驀然沉了下去,殿中瞬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半晌后,他輕輕開口,語氣夾雜著微弱的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賀之盈閉上眼,下定決心地開口:“殿下沒有聽錯,過幾日我會啟程回濟江。也求殿下,看在我曾救過殿下兩次的份上,勸圣上打消賜婚的心思?!?/p>
這是她第一次同他說出“求”這個字眼。
此刻她心內(nèi)如燃滅的灰燼,昨日他飛身過來以命相抵,那把短劍刺在他肩背之上,也將她從迷朦中刺醒。
她不得不承認——
她喜歡容惟。
但正是因為前世他的狠辣無情,她才會喪命,重來一世。
她始終忘不掉死前如窒息般的絕望,她如何能夠同他成婚,又怎么做得到與他圓滿?
與他成婚,日后會不會因她的心結(jié)、她的猜疑與不信任而磋磨他們之間的情誼,最終他又變?yōu)榍笆赖哪樱?/p>
她不想這樣。
容恂尚虎視眈眈,如今皇帝又要強行為他二人賜婚,她身心俱疲,腦中混亂一片,左右為難之下,索性想著先回濟江去。
只聽他帶著諷意,“然后呢,這一輩子再也不來京城?”
賀之盈搖搖頭,如實道:“我沒想好?!?/p>
容惟神色微松:“既然沒想好,那便先待著吧?!?/p>
賀之盈猛然抬眼,神色愕然,想要掙扎著同他再商議。
他搶先開口,“還有,不要叫我‘殿下’了。”
他攫住她的雙眼,“昨日我雖受傷,但是我聽得清楚,也看得分明,在那種情形下,你的反應不可能有假?!?/p>
他突然抬手,那修長的手指便撫上了她紅腫的眼睛。
許是受傷的緣故,他手指不復往日熾熱,微涼的觸感令在日頭下行走了一炷香,渾身微微發(fā)熱的女娘忍不住一顫。
他眼中欣喜與憐惜的情緒相互交織,語氣也輕快起來,“你心疼我,是因為你心里有我。”
他的灼熱目光已令她承接不住,她有些狼狽地偏頭躲過他撫摸的手指。
賀之盈出聲否認道:“殿下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擔心殿下,但我對殿下絕對沒有非分之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