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表公子要出門了?!?/p>
賀之盈立刻接過霜云遞來的蓋子,用力往罐上一合,急切地丟進了竹籃里,動作麻溜地理了理衣裳和發(fā)髻,一旁的紫錦也連忙上來幫手。
她聽見腳步聲逐漸接近,立刻換上了明媚笑容,手指輕撫花瓣,裝作在賞花,心里估算著距離。
在男子剛行至轉角,她裝作無意撞見般,笑容中帶著一絲意外,柔柔地說道:“真巧,表兄晨安。咦,表兄是要出門嗎?”
容惟早在跨進竹林不久便聽到了這邊的聲響,心下嗤笑,但面上仍不露山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賀之盈對他惜字如金的說話風格早已毫不意外,立刻說出昨夜就想好的說辭,“昨日聽說表兄身體不適,連母親準備的接風宴都不能參加,表妹我好生擔憂,見表兄現(xiàn)下能自如行走,我也將心落回肚子里去了。”
這話說得似嗔似喜,哀腸半露,再配上小女娘剪水明眸中欲迎還拒的眼神,桃花般的臉龐,連心知肚明、望著娘子對鏡練了多回的紫錦和霜云都不免對這樣嬌美的女娘生出幾分憐惜。
怎知容惟依舊巋然不動,面上表情都未松動分毫,薄唇冷冷地吐出兩字:“費心。”
賀之盈稍覺挫敗,見他作勢要走,鼓了鼓氣將準備好的最重要的說辭一股腦兒地道明:“昨夜因牽掛表兄傷勢,表妹我便撫琴幾曲,以安表兄心神,不知可令表兄舒緩些許?”
說罷便略有些緊張地盯著他閃著寒星的眸子,等待他接下來的答復。
怎知,他面上帶了幾分驚奇,“原來是表妹在撫琴,我耳力不佳,聽不真切,還以為是春江水暖,府中的鴨子發(fā)出的聲音?!?/p>
什么?什么意思?
他把她精心彈奏的曲子形容成野鴨子的叫聲?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賀之盈的笑容滯住了,饒是練過多次,在聽了這樣的話后,她也無法維持面上微笑了。
他怎么能這樣說她?她心頭火起。
容惟見她極力壓著怒火的模樣,眼中嘲諷之意更濃。
“既如此,表妹還是好好練習,萬萬不能讓府中的鴨子給比了下去?!彼桃饧又亍昂煤谩倍?,面前的女娘眼中怒火更甚。
說罷拿著折扇轉身施施然離去。
高大頎長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轉角處。
“娘子……”
賀之盈怒目盯著他離開,在他轉角后立刻卸下面上凝滯的笑容,狠狠地跺了跺腳。
轉角處停步的容惟聽到后頭的聲響,嘲諷地嗤了一聲。
長風一臉疑惑,“公子?”
容惟大步離開,“走?!?/p>
暮色籠罩江南城,只聽鈴聲輕響,馬蹄踏碎浮金,落日余暉通過馬車上的薄紗斜斜刺入車內(nèi)。
車內(nèi)香霧氤氳,微涼的龍腦香通過鼻腔如清水般流向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