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敏銳,定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濟江人之間自發(fā)而成的習俗。
賀之盈悶悶不樂地想。
他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以及他的堅執(zhí),無非只有一個緣由——
他不想,也不愿同她放燈。
明了個中意思的女娘心石凝寂地沉到了海底。
她本以為,他今日應承了與她同游燈會,又允準了長風的離開,默許了他們的獨處,他終于有所松動了。
她本以為,她本以為……是她的舍身相救,令他改變了態(tài)度。
可是,賀之盈此刻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身旁的郎君高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只能以救命之恩要挾著讓他同游,但卻始終捂不熱他心中的寒冰,他就像是終年落雪的南山上的那棵固執(zhí)挺拔的雪松,無論積再多的雪,都無法壓彎他一絲一毫。
事已至此,那祈福燈,還要一齊放嗎?
先不說二人現(xiàn)下氛圍凝滯,只是她如今是個右手有傷的人,根本無法提筆寫字,又怎能在祈福燈上寫下心愿?
但賀之盈不愿放棄。
無論是出于她每年一定會放飛祈福燈,于上許下心愿——
還是出于她由小自大都是一個倔強執(zhí)拗的女娘,不撞南墻不回頭。
女娘自嘲地想,在固執(zhí)這一點上,她與容惟倒是相像。
她心中頃刻便定下了注意,正躊躇著不知怎么對郎君開口,又見他將手移至腰間。
又傷口不適了?
“表兄,你若是傷口不適,不若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放祈福燈也可以?!?/p>
賀之盈開口依舊柔和體貼,仿佛沒有發(fā)生先前的事。
郎君劍眉緊皺,語氣冷了幾分:“你想讓我走?”
賀之盈一怔,一息后擠出笑道:“表兄,我見你頻頻撫向傷口,若你身體不適,不必……”女娘頓了一下,又繼續(xù)道:“不必顧及畫舫上我救了你,而勉強自己?!?/p>
勉強自己?
容惟盯著她,“我從不勉強自己。”
賀之盈愣住了。
他說他從不勉強自己,她想起那日她在馬車中打趣著要他以身相許,他未經(jīng)思索便果斷拒絕了,還有剛剛的放花燈……
但若是令他做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像是教作畫,游燈會,他也愿意以此回報她那夜的奮不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