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
莊子里,到處都安安靜靜的,空氣中充滿了死寂。
只有一處不這樣。
那是莊子的最里面是最豪華奢靡的一塊地方,如果走近這里就能發(fā)現(xiàn),此處灑掃的侍女護衛(wèi)都比其他地方的俊俏順眼許多,然而這樣美好華麗的地方里面卻傳來一陣陣令人心驚的瓷器摔爛聲。
不斷有人從屋子里向外走出,個個身著白衣,帶著恐懼與慌張。
再遠一點的院子門外還可以聽見聲音,兩個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弟子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個動靜,這樣吵鬧都面無表情。
只是心里想:教主又在發(fā)脾氣了。
吵著吵著,從屋子里走出來一個白衣男人,他面容俊美神色猙獰,怒氣沖沖帶著人朝外面走去。
高處。
一抹倩影立于風(fēng)中。
她的頭上帶著冪籬,一只手扶著免得被風(fēng)吹走,扶著的手指甲上染著桃紅色的豆蔻——是很鮮艷的顏色。
看到這一幕后女人勾起唇角,轉(zhuǎn)身運轉(zhuǎn)輕功向另一處飛去。
得意樓中級別較高的老人都知道樓主有一個習(xí)慣。
——無論是在哪,時玄蘭總是更加偏向于站在高處,住在高處。
高樓之上,這位樓主駐足遠望,山色連綿如海浪,足夠的高度賦予他足夠?qū)掗煹囊曇?,正如他的野心一般?/p>
眾生蕓蕓,置身苦海,站在高處總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脫離塵世間的感覺,向下望去塵海茫茫,人如螻蟻,如棋子。
既然人如螻蟻,就總要有一個高于螻蟻的存在才能襯托出螻蟻的渺?。蝗羧巳缙遄?,則世間為棋盤,須有人握棋在手才能維護天下的穩(wěn)定。
時玄蘭便志向在此,他所想要的,就是一個盡在掌握之中的天下。
昔年他設(shè)計陷害春風(fēng)殿的前殿主宋篾,再然后引發(fā)薊州災(zāi)荒,培養(yǎng)明月夜,到如今追殺陸緋衣,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要成就大業(yè)的基石而已。
而其中最大的變數(shù)就是明月夜。
活人是很難控制住的,只有死人才能永遠聽話,但世界上有些人死了,身上的那份靈氣也就不在了——恰好,明月夜就是這一類人。
時玄蘭決定不殺明月夜,是一種很復(fù)雜的情緒。
這個孩子是他一手帶大,他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并且他有著足以傲視天下的天賦,若加以培養(yǎng),那將是自己最好的武器。
可這個武器背叛了他。
當年,江湖萎靡,宋篾臨死,陸緋衣還是個毛頭小子,其他江湖勢力如溫水中的青蛙,只需要慢火熬煮就可食肉喝湯。
可這時候明月夜于晚宴之上借酒拔刀,一刀刺入自己的xiong膛,宴會之上血流如注,他則立于懸崖之上,整個得意樓的人都沒能攔住那縱身一躍。
——時玄蘭亦然。
懸崖之下是一條大河,人落入其中,尸骨都沒能找到,但二十四橋卻沒有落下去,它停留在了懸崖邊上,好似在無聲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