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沒有說自己因?yàn)榉帕水?dāng)年那個小孩回去后受罰的事,只是這樣說:“你把我想的太好,有時候,我并不是那么無辜,你大可不必管我那么多事。”
這是一種極其明顯的拒絕與排斥的姿態(tài),或者說,他下意識就想這么做了。
秋月白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救過一些人,但這點(diǎn)功德遠(yuǎn)不能抵消那些人因他而死產(chǎn)生的罪惡——他本身就是一個罪人。
于是他又強(qiáng)調(diào):“我騙了你,就是不想讓你覺得我有多好,一時心軟留下一條人命,實(shí)在算不得驚奇?!?/p>
可是陸緋衣皺著眉道:“那又如何——你知道么?陳家莊的人,無惡不作奸yin擄掠樣樣親力親為,你一個人也沒殺錯,就算你不殺,我以后回來也要?dú)⑺麄儯⑶铱隙ū饶銡埲潭嗔?。?/p>
“若論此生罪孽,陸緋衣比明月夜多得多——阿秋,我都還活著呢?!?/p>
陸緋衣說:“你不要信時玄蘭的鬼話,如果天下人聽信了他的話覺得你錯了,那就……把他們都?xì)⒘肆T,再壞,能壞的過我么?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我陪你唄?!?/p>
陸緋衣多年以來靠殺伐在江湖之上建立威信,最不怕的就是sharen。
秋月白不想做的事陸緋衣可以替他去做,他不想殺的人自己也可以幫他去殺,若是有人要強(qiáng)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他也愿意幫秋月白,因?yàn)殛懢p衣本身百無禁忌。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個人在說話。
——這么多年、這樣努力,不就是為了有這么一天么?
——有這么一天能夠向面前這個人投機(jī)賣巧。
“好了啊,你看,都怪那個死樓主。”他勾著秋月白的頭發(fā):“你別總怪自己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回去,讓人拆了得意樓都行……”
細(xì)數(shù)陸緋衣這短暫的二十余年,何曾這樣輕聲細(xì)語和別人說話過?一般人還真不配他這樣做。
可是對著秋月白,他還真兇不起來,就算沒有那一層關(guān)系也兇不起來——對著這張臉,誰還能說得出半句重話?
秋月白算是明白了,陸緋衣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大鬧特鬧,幫別人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和別人一起大鬧特鬧。
他雖然很感激陸大魔頭這種仗義無比的說法,但是選擇拒絕了他大開殺戒的邀請:
“……還是算了?!?/p>
這時候他又想起了點(diǎn)什么,問:“……你見過他了?”
“他”毫無疑問指的是時玄蘭。
陸緋衣應(yīng)了一聲,開始告狀:“他還罵我呢,他罵我丑……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樣子,帶著個面具不敢見人,丑的人是誰還不好說呢?!?/p>
說著他哼了一聲。
秋月白覺得好笑:“你和他怎么會說到這些……憑我對他的了解,他還沒有說話到這么直白的地步?!?/p>
“說不定他就是針對我呢?他就是討厭我和你待在一起?!标懢p衣黏糊糊說:“他還說我配不上你……”
說到這時他頓住了,沒往下說。
“?”秋月白問:“他為什么和你說這些?”
“……我哪里知道。”陸緋衣“嘖”了一聲,“他可能有病罷?!?/p>
“……”
秋月白明白了。
——陸緋衣絕對和時玄蘭吵起來了,就算沒吵起來也是差一點(diǎn)就能吵起來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