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秋月白正在拆脖子上的紗布,那些淤青已經(jīng)好了一部分了,但還帶著一些青黃的痕跡,在白皙的皮膚之上顯得格外明顯。
本來他覺得悶,已經(jīng)不打算再用布裹著,但是想了一下還是上了一遍藥,然后包好再去時玄蘭那。
到了那邊時時玄蘭已經(jīng)坐在凳子上等著了,他落座,時玄蘭招呼那些人上菜,在這個過程中又與秋月白寒暄了幾句,都被他冷淡的應(yīng)付過去了。
時玄蘭被人這樣對待也不生氣,甚至還親自給他夾菜,雖然是用的公筷,但秋月白還是很不適應(yīng),微微皺著眉。
時玄蘭今天帶了半張面具,露出下半張臉來,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自己:“怎么了?是菜不合口味?阿月還像個小孩子呢,挑食?!?/p>
他說著又夾了兩塊肉放在秋月白碗里:“長大了就該懂事一些了,挑食對身體不好?!?/p>
那語氣分明很溫和,卻總是透露出一股子不可拒絕的陰寒之氣。
秋月白藏著厭惡吃完了這一頓飯。
時玄蘭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對他來說只要表面上得到了一個聽話的好孩子就已經(jīng)夠了。他的目光帶著慈愛,內(nèi)里卻是強(qiáng)勢的。
吃完飯,時玄蘭又和他說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事,秋月白敷衍的應(yīng)對,他看出秋月白的心不在焉,忽而笑了一下,話題一轉(zhuǎn):“我聽說前一段時間清風(fēng)城的儲亦塵來找了你?!?/p>
秋月白抬眼看他。
時玄蘭微笑著說:“聽說你們兩個鬧得有些不開心,是他得罪你了么?”
秋月白緩緩說:“……倒也算不上,只是有些口角?!?/p>
“唔,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說呀,阿月。”時玄蘭若有所思:“也讓我盡一盡父親的責(zé)任。”
“……”秋月白無話可說。
時玄蘭用扇子扇了扇風(fēng),似笑非笑:“我知道你不肯說,所以我已經(jīng)查過了——是因為清風(fēng)城那個病弱的少主罷?聽說儲亦塵想托你的關(guān)系找白滿川替他看病?!?/p>
頓了頓他又說:“……你拒絕了他,是因為為難嗎?其實這件事大可與我說一下,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呀,撥個人去看病又不算什么很麻煩的事——那人是你的朋友?”
秋月白渾身上下的肌肉一崩。
“看來是的?!睍r玄蘭微笑:“很好啊,阿月,能交到朋友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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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回憶,又似乎是在嘆息,時玄蘭輕輕搖著折扇,慢慢說:“……曾經(jīng)我?guī)е?,你還那樣小,每天就知道練刀,與其他孩子都合不來,當(dāng)時我還在擔(dān)心你不合群,后面看見他們欺負(fù)你了,又覺得他們實在是不配和你玩,看得怪心疼的,也就不強(qiáng)求了,沒想到后面你就一直這樣下去了,一個朋友都沒有?!?/p>
秋月白掃過他白皙得看不出來年紀(jì)的臉,對他的話不敢茍同。
這人似乎就有這種能力,能那么理所當(dāng)然的把歲月都推翻,將自己一手造成的結(jié)局推脫到別人身上。
若是秋月白年紀(jì)再小些,也許還會被他哄騙上當(dāng),可現(xiàn)在他畢竟不是小孩了。
不過時玄蘭也許根本不在乎這一點,他只是繼續(xù)說:“現(xiàn)在你有朋友了,我是為你開心的,阿月,你似乎對我有一些誤解,我對你,從來都是心軟有余。”
他緩緩言說,感情真摯到如果換個人坐在這里說不定真的會相信了他的話,覺得他是一個掏心窩子對孩子好的好父親。
可秋月白只是在想,演的真好。
以時玄蘭的占有欲,但凡是試圖接近明月夜的人,一般來說都沒有什么好下場,他那種霸道而扭曲的情緒讓他只允許明月夜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允許有一點點其他會影響到他控制權(quán)的變數(shù),結(jié)合他以前的所作所為來看,現(xiàn)在說的這些話都太虛偽,虛偽到令人作嘔。
秋月白垂眸淡淡說:“我與他也并不熟,算不上什么朋友。”
時玄蘭不吃這一套,微笑道:“只是泛泛之交也勝過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