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
他看見那人頭發(fā)散亂,皮膚蠟黃,渾身上下臟兮兮的,散發(fā)出一股惡臭味,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狼狽的人會是得意樓排名第三的刺客。
其他人搬來兩張板凳給二人坐,但時玄蘭與秋月白貫得一世潔癖,都沒有坐下,而是稍微站遠了些。
時玄蘭看著伏在地上的人,嘆息一聲,吩咐:“也給他洗洗臉罷……怎么一句話也不說,是睡著了么?看來還挺清閑啊?!?/p>
聞言那個拽著雪粉華的大漢眉頭一皺,從旁邊的水缸里舀出一瓢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水,對著人的臉就是一沖,然后抬起粗糙的、長滿厚繭的手使勁搓了搓他的臉,搓完了之后猶覺得不夠,一巴掌上去給人扇得往后一倒:“樓主都來看你了,還夢游?!”
雪粉華從迷瞪中醒來,“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腦袋里直冒金星,聽見“樓主來了”后眼睛四下尋找:“樓主……樓主在哪?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樓主……不要把我再關(guān)在這里,求你……”
由此可見,這里的生活實在是算不得好,之前風(fēng)光無限的人到了這里也被磨平了棱角,爬在地上求人放過。
可他抬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卻是秋月白。
昔日他居高,秋月白受制于人,如今境遇全然相反,倒叫人覺得有些奇妙。
雪粉華臉上那種希冀的表情立馬僵住,像變幻莫測的天氣,本來想說話的舌頭也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好,懇求的語言慢慢變成冷笑與不服:“……怎么是你?”
秋月白皺著眉頭看著他,往旁邊站了站。
他這么一躲,時玄蘭的存在感立馬變高了。
看見時玄蘭后雪粉華立馬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樓主……!”
時玄蘭悠悠晃著折扇,溫聲說:“好久不見?!?/p>
雪粉華想要走過去抓他的衣角,卻被壯漢一腳踢倒在地。
時玄蘭用折扇遮著臉走到他身邊,語氣帶著憐憫:“瞧瞧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真是不太好看啊?!?/p>
大漢用腳踩著他的手,不讓他亂動,雪粉華伏在地上哀求:“樓主,您是來放我出去的嗎?我知道錯了我不要待在這里……”
“放你出去?可以是可以,不過,有一點條件呀。”時玄蘭笑了,招了招手:“阿月?!?/p>
秋月白乍然被點名,微微靠近了點。
時玄蘭抬了抬下巴對他示意:“今天來這里是為你出氣,你說,砍哪只手?”
秋月白微驚,要知道雪粉華用針,功夫全在手上了——現(xiàn)在說砍手?時玄蘭真的舍得?
雪粉華聽了之后也是很震驚:“樓主!不可!不能砍我的手!不行啊樓主!換一個罷!換一個!求您了……”
時玄蘭置若罔聞,滿眼里只有秋月白一個人,他目光慈祥,只要秋月白一張口,什么愿望都能滿足他。
秋月白看了看地上掙扎到痛哭流涕的人,又看了看被捧上來的刑具——說是刑具,其實也不過是一把生了銹的大砍刀罷了。
他的表情有些復(fù)雜。
秋月白本身就不是一個以折磨人為樂的人,即使雪粉華做了什么讓人覺得厭惡的事,他也不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處理方式,公公正正地打一場反而更加符合他的行事風(fēng)格。
而且時玄蘭今夜將他帶到這里來,未必就是為他出氣。
——這樣的事本不必秋月白摻和,但現(xiàn)在,他不僅被迫摻和了,還要被迫選擇。
“……”所有人都看著他,實在是讓人不適。
最后他說:“……隨便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