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
對方說的話前言不搭后語,溫言卻不由得身形一頓,心念電轉(zhuǎn),腦中一時冒過很多種可能,面上卻還維持著神色:“柏家設(shè)宴,酒樓的巡邏護(hù)衛(wèi)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p>
“別緊張,我并無責(zé)怪之意,”年輕人招了招手,示意溫言到自己對面坐下,“雖然知道阿言你平日里就愛吃些零嘴,但一口氣買這么多……”
他將目光鎖定在溫言身上,瞧了半晌,似乎是笑了:“還是得攢點錢,可別都揮霍了……萬一未來想要離開,至少也得有錢才成?!?/p>
溫言身體一僵,背后瞬間驚出了一股冷汗。
這些零嘴吃食跟年輕人開給他的工錢比,買得再多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他近日唯一稱得上大筆支出的,便是今晚剛丟入柏府的那塊玉佩……
而這點暫且容不得溫言繼續(xù)細(xì)想,因著話里還有個更要命的陷阱——“想要離開”。
這幾個字于對方而言只是輕飄飄的試探,溫言自己卻清楚,他這條命始終是被對方攥在手里的。
于是這場問答在不知不覺間被上升了一個高度,逼得他不得不繃緊心神,興許一字之差,就會跌入深淵。
“皇城土地堪稱寸土寸金,我是乞丐出身,又入了這三不五時就朝不保夕的行當(dāng),二十年過去,習(xí)慣了?!睖匮猿了计蹋艙u了搖頭,補(bǔ)充道,“本就無處可去的人,攢出金山也無用?!?/p>
他平日里總維持著這么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即便是這種當(dāng)口,也很難再從細(xì)枝末節(jié)處捕捉到他更多的情緒和破綻。
況且,他說的也的確是實話。
“阿言,說這種話是做什么,這里可不就是你落腳的地方?!?/p>
年輕人自然聽得明白對方這是在表明忠心,可這話中提及過去和作踐自己的成分也是真的,;令他不由得皺起了眉。
“只要你想,我身邊永遠(yuǎn)都留有屬于你的一席之地。”年輕人的試探點到為止,語氣又重新變得玩味起來,“不過阿言,錢這東西,多少還是得攢點,你以后要是想買這些小東西可以直接過府里的賬?!?/p>
溫言垂眼看向桌面,不置可否地應(yīng)了聲:“嗯?!?/p>
夜已深,年輕人站起身,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回頭提醒道:“對了阿言,這個月的藥已經(jīng)做好了,等你忙完這差事可要記著去拿?!?/p>
年輕人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離,直到這時溫言才算是松了口氣,也站起身,朝對方離開的方向微微拱手,轉(zhuǎn)身走向相反處,回了臥室。
雖只是談話間的只言片語,但等溫言回到屋內(nèi),關(guān)上門后,還是不由得將目光率先投向了桌面。
只一眼,便心下了然。
那些零嘴紙袋之前只是被他隨手?jǐn)R置在了桌上,毫無章法可言,但這么些年過去,他幾乎已經(jīng)被培養(yǎng)得過目不忘。
他的房間,果然被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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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家盛宴在鴻鼎酒樓如期召開,各路名流皆不敢托大,幾乎全部提早到場,等柏大帥把柏清河拽上臺,草草提了兩句詞后,便算是開席了。
柏青舟的座位自然被安排在了柏清河旁邊,他趁著眾人被陸續(xù)上桌的菜品吸引注意時,拍了拍柏清河的肩膀,警告道:“今日是以你的名義做東,再無聊,你也得給我坐到散席?!?/p>
“我明白,”柏清河的目光在賓客里巡了一圈,才重新收回,頗有些無精打采地低頭扒了兩口東西,“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p>
柏青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家弟弟那副只顧著吃飯的模樣,嘆道:“你最好真的有?!?/p>
晚宴的豐盛吃食只是其中走個過場的環(huán)節(jié),餐桌全被安排在了酒樓的一樓,桌與桌之間相隔稍遠(yuǎn),便是為了留出往來不必擦肩的過道,使得諸位客人可以在席間隨意離席跨桌交談——這也是宴席為何會被如此一呼百應(yīng)的原因。
皇城內(nèi)難得有如此合適的結(jié)識時機(jī),任誰都不想錯過。
席間觥籌交錯,只剩柏清河還在心無旁騖地跟面前的蝦殼作斗爭,肩膀卻被人從身后拍了兩下,一只酒杯伸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