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伸手就要來抓溫言的杯子,好在溫言眼疾手快地抽回手,才沒讓醉鬼得逞。
一次不成,楊恒也不是個善罷甘休的,非要指人輪流陪他一杯杯的喝,但凡誰拒絕或是喝慢了,就要被抓著衣領子往里灌,活像是性情大變,白酒成精……
“他怎么了這是?”酒過三巡后,柏清河也被迫灌下了好幾杯,才總算是得了說話的空,沖著另外幾人問道,“難不成是家道中落,要被逐出皇城了?”
“那倒沒有,沒這么嚴重,”彭景也有點喝上臉了,指了指xiong口,哼出了幾聲嘲笑,“心疾呢,情傷難醫(yī),他看上人家姑娘了,非說什么一見鐘情,結果人家根本理都不理他,滿腔柔情無處抒發(fā),只好借酒消愁咯……”
李子鵬想跟溫言搭話,特意端著酒杯,頂著張笑臉挪到了對方身邊,沖人問道:“溫公子不妨猜猜他看上誰了?”
溫言適才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么格格不入,也跟著碰了幾杯,算是給足了面子,但他其實并沒那么快就適應這種場合,想要側身挪開距離卻又怕動作太明顯……
兩相僵持之下,柏清河正巧從旁伸手給李子鵬倒了杯酒,引走了對方的注意力,接了這個話茬:“誰啊?只要不是那些個名門大戶,還能有他拿不下的姑娘?”
“你瞧,還真給說對了,可不就是名門大戶,”彭景拍了拍柏清河的肩膀,笑得更大聲了,“大到就是你柏二少爺碰上了,說不定都得碰壁?!?/p>
此話一出,哪還有什么好猜的,答案直接躍然紙上了。
楊恒這倒霉孩子,看來是看上董若晴了,結果碰了一鼻子灰,現(xiàn)在在這兒借酒消愁呢。
“嚯,我說怎么今兒突然這么好興致地拉我來喝呢,”柏清河點了點頭,也算是敬佩楊恒勇氣可嘉,“原來是來喝忘情酒的。”
“可不么,我們這幫人喝酒,怎么能少得了你柏二少爺,”彭景有些嫌棄地拍了把楊恒的背,“楊恒,你他娘的怎么還哭上了……”
“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李子鵬也在一旁出言勸道,“我看這溫言就生得比那董若晴好,這雙桃花眼長得,真不愧對‘眉眼如畫’四字,楊恒,你讓你身邊這群姐兒騰個地兒,讓他來陪你喝……”
李子鵬臉頰泛紅,還在那喋喋不休地說著,彭景卻悄悄瞟了眼柏清河的臉色——他本就有些不確定對方帶人來參加他們這幫人私下見面是順手而已還是有意為之,因此先前說話也不敢太過放肆,就怕觸了對方的霉頭,惹些沒必要的麻煩。
但如今酒過三巡,眼看著酒量差點的全都喝高了,眾人興致正好,李子鵬口無遮攔的把玩笑直接開到了溫言頭上,都沒見柏清河有半點表示,說明對方的來頭和地位并不高,想必也并未得到柏清河的重視,否則現(xiàn)在肯定是得出面打圓場的。
彭景這般想著,心下稍安,也就由著李子鵬鬧去了。
溫言聽著李子鵬把自己劃入小姐的行列,也不惱,裝得跟聽不懂好賴話似的,只當對方是在夸贊自己的容貌,笑了笑,還真跟楊恒隔著桌子陪了一杯。
柏清河看著無甚反應,實際上眼角余光始終盯著溫言的一舉一動。
他本意是想看看溫言那寵辱不驚、面無波瀾的面具到底能在這幫酒蒙子面前戴到幾時,忍到什么時候才會炸毛翻臉;甚至已經(jīng)盤算好了,就算是掀桌,他給賠個笑臉和這一桌酒錢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還真就不信有人能將面具這么焊在臉上,偏要來回試探對方的底線到底在哪里,踩個門道出來。
這一試,溫言的反應與他所預想中的情況簡直可以說是“反其道而行之”,他望著對方仰頭時上下浮動的喉結和沾著酒液的嘴唇,心下登時就有些不爽了起來,只覺得自己的喉嚨也跟著澀得慌,憤憤地喝了一杯。
溫言剛放下酒杯,就感覺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腰側,動作很輕,又像是拿手指輕輕撓了兩下。
他扭頭,只見柏清河正垂著腦袋,撐在桌上的手擋住了表情,讓人看不真切。
“你干嘛要主動陪他喝,你都沒……”
這人話說一半,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說渾話,有些失態(tài),于是生生止住話頭,想將后面的話咽回肚里。
“他們勸我酒的時候你不幫我也就算了,怎么現(xiàn)在還耍起賴來了。”
溫言失笑道,略微俯下身子,才總算是換得兩人面對面,看清了對方的表情;他朱唇輕啟,呼出的氣里混著酒味兒,怕被桌對面的人聽見似的,聲音輕得像耳語,說出口的話卻一字一頓。
“柏清河,你是想靠耍賴討糖吃的小孩兒嗎?”
柏清河本就處于心思動搖的階段,腦子里像是有好幾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線團繞在一塊兒,本想借著酒勁兒上頭逃避一下,身體卻比腦子反應更快,出糗了不說,溫言——這個罪魁禍首還偏偏頂著他這張無可挑剔的臉,趁著這時候不偏不倚地撞了進來,因著喝酒而有些泛紅的眼尾,掃向人時顯得格外深情款款……
柏清河聽著對方又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算是徹底被攪得心亂如麻,直接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起身告辭:“告罪,今日家中尚有急事,下回再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