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發(fā)覺到了不對勁,賀昭逐漸收斂了笑容:“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謝庭川搖了搖頭:“沒有?!?/p>
賀昭不信,伸手想要搭他的脈。
謝庭川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
“朕從前跟著一個老太醫(yī)學(xué)過一點醫(yī)術(shù),”賀昭說,“賀裕小時候經(jīng)常生病,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都不大搭理我們兄弟倆,朕便自己淘來了幾本醫(yī)術(shù),求了個受過母后照拂的老太醫(yī),學(xué)了點皮毛?!?/p>
他抬了抬眼皮子:“若是真的有什么大毛病,朕是能診得出來的?!?/p>
謝庭川渾身一顫。
知道賀昭小時候過得凄慘,但是沒想到會那么凄慘。
“怎么,可憐朕?”賀昭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按住了對方的手,“別躲?!?/p>
謝庭川:“微臣不敢?!?/p>
“太醫(yī)院那群趨炎附勢的東西早就被朕殺光了。”他輕飄飄地說道,“換來了一批新鮮血液,朕瞧著順眼多了。”
謝庭川的手抖了一下:“陛下,他們……罪不至死?!?/p>
都是在皇宮中求生存的人罷了,冷眼旁觀……也許只是明哲保身,他們沒有什么權(quán)力,能在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存活下來已經(jīng)是不易,又何必趕盡殺絕。
聞言,賀昭冷笑一聲:“謝庭川,你知道朕最討厭你哪一點嗎?”
謝庭川對上賀昭有些冷厲的目光,便匆匆別開了。
“你永遠都是這般,悲天憫人,碧血丹心,永遠站在一旁可憐著跟你不相關(guān)的人,”賀昭湊近了他,兩個人的鼻尖只隔著不到一寸的距離,“明明手上也沾著血,卻要指責(zé)一旁握著刀的人。”
謝庭川微微躲開,聲色有些不平穩(wěn):“陛下……”
“你在戰(zhàn)場上殺過多少人,有多少人是罪不至死?他們?nèi)祟^落地的時候,你也為他們作悼念嗎?你也曾在佛前懺悔過折自己手上的人命嗎?”賀昭捏著他的頭,扭了過來。
謝庭川被迫抬起頭來,他沒法反駁什么。
賀昭說得都對。
他就是個擰巴的人,父親和兄長都這么說過他。
他的領(lǐng)兵之術(shù)勝于父兄,但是若論殺伐果斷的氣魄,遠遠不及他們,所以他的功勛建樹都不如他們。若不是因為父親和兄長接連戰(zhàn)死,西北三軍也輪不到他掛帥。
他知道自己的這些缺點,可是被人明晃晃地捅出來,是另一碼事。
“微臣失言,望陛下賜罪?!敝x庭川神色有些痛苦。
賀昭生氣的時候,總是收不住自己的手勁兒,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到。
聽到這句話,賀昭慢慢地松開他,又揉了揉他的背:“謝庭川,你還是喝醉的時候最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