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68節(jié)（第1頁）

“我沒想到你會這般為子民著想?！蔽某：顪厝岬?，“阿豫，這些年身為邊陲城主，你一定藏了許多不可與外人言語的苦楚吧？”

“哪的話，那都是我該做的?！敝x豫忍不住哽了一下。他本也是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被下放到邊境疾苦之地吃沙子不說，還要整天擔心敵國會不會打過來，他多么懷念自己曾經(jīng)無憂無慮的生活，多么想念帝都春日開滿城街的扶風花。

“可是——”女子不等他平復心緒，話語忽而一轉(zhuǎn)，面上似有難色，“口說無憑，誰也不知夏國退兵是否是悲彌王詐降的詭計。萬一我方投降，對方卻出爾反爾，屆時又該如何是好？阿豫，我們賭不起，不能冒這個險啊。”

“不會的！”眼見著成功盡在咫尺，謝豫面色漲紅道，“退兵百里是悲彌王展現(xiàn)出來的誠意，只要我們布告戰(zhàn)爭檄文，將獻城之義舉告知天下。屆時悲彌王礙于天下人之輿論也絕不敢虧待獻城的功臣！如今夏國內(nèi)亂，天下未定，悲彌王若是出爾反爾，以后哪位賢才還敢投靠于他？他如何能令天下歸心？！”

女子搖搖頭：“阿豫，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悲彌王如何想的，我等都不清楚。要知道夏國蠻橫，毫無禮教可言。你雖是我的族弟，但僅憑你三言兩語便要讓我身后這十萬大軍臣服，未免也天真了些許。”

看見女子冷靜的神情，謝豫激昂的心緒逐漸回落。他倒是對此并不感到意外，文常侯若這么容易便被說服，她便不是文常侯了。

“……我知郡侯是想知道我是如何與悲彌王通信的。”謝豫后知后覺間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不該放松警惕的，文常侯一旦攥住了密信便等同于攥住了他的把柄。日后即便文常侯投誠，也完全可以將謀逆的罪名推到他身上。

謝豫心念流轉(zhuǎn)，面上卻還灑脫一笑，道：“但還請郡侯多加體諒，我的確有與悲彌王通信的渠道。但我只身一人來此，也是抱著會被郡侯滅口的覺悟的。若是郡侯答應，事后我必將雙手將密信呈上。但塵埃未能落定時，我也總要為后人尋一條生路的?！?/p>

女子聽罷卻是面有慍色，叱道：“蠅營狗茍，小人之心！我若要治你罪，在你開口之時就應該把你拖出去斬了！既然沒有放手一搏的魄力，又何必行此刀尖之舉？！謝家已經(jīng)沒落，我等僅剩的族人若不抱團取暖，真要等到昏君誅滅咱九族不可嗎？！”

謝豫被罵得一時間抬不起頭來，心中卻隱隱暗喜。一來文常侯口出“昏君”之言，顯然已對咸臨皇室不滿至極；二來對方如此恨鐵不成鋼也是因為惦念同族之情，確實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雖然心中感動，但謝豫還是道：“請阿姐體諒?！?/p>

語氣已是軟了下來。

“罷了?！蔽某：畈灰子羞^大的情緒起伏，不過是短短幾句話，她便禁不住嗆咳了起來，再抬頭，她越發(fā)面無人色，慘白病態(tài)，“去取紙筆來?！?/p>

謝豫愣了一下，隨即狂喜。他連忙從桌案上抽出毛筆，鋪開宣紙，細細地研磨煙墨。

“我說，你寫?！?/p>

“是?！?/p>

“夫天地者，蒼生之熔爐；昏王者，剮萬民之白刃也……罪王懷，近小人，遠賢臣，老昏聵，妒皇儲。一生碌碌，庸凡不足……”

女子語氣輕描淡寫，提筆落字的謝豫卻心驚膽戰(zhàn)，后背冷汗津津。雖說他早已知道文常侯并非世人認知中的忠臣賢臣。但宣白鳳是文常侯效忠的君主，天下以孝為道，哪怕宣懷王老年昏庸，指著自家君主的父皇罵庸凡不足……這多少也有點太過了。

謝豫心臟狂跳，但轉(zhuǎn)念一想，文常侯將事情做絕，哪怕白鳳公主有朝一日歸來，她也絕無轉(zhuǎn)圜的余地，心下頓時越發(fā)安定。

出身世家的謝豫寫得一手好字，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寫下了這篇由文常侯起草的檄文。

待到他書完最后一字，將檄文送至女子面前過目，等待文墨晾干時，女子又道：“王將格言璽在書柜下方的暗盒里?！?/p>

謝豫連忙離開桌案，起身前去翻找。

翻找到那黑黝黝的暗盒時，謝豫長了個心眼，將盒子朝外打開，以防機關(guān)暗算。然而盒子沒有機關(guān)，按照文常侯的指示解開魯班鎖后，鋪著深紅絲綢的盒中正安靜的躺著兩枚印章，分別是“文常侯印”、“鎮(zhèn)國將軍印”，兩枚合在一起，便是咸臨國的“定疆格言寶印”。

看著這兩枚代表無上權(quán)利的寶印，謝豫不禁露出幾分難言的神色。

他一時看得入神，身后卻突然傳來那道清微淡遠的聲音：“阿豫，咬緊牙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