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苯獓?yán)喃喃道,“傳說,骨君的神國位于神舟大陸的背面,是亡靈與逝者的故土。據(jù)說骨君的神國與天殷互為鏡影,照映流傳至今的雙生奇聞……那里有與永樂城相對的永久城,與若水河相對的弱水河……有……與生對立的一切的死。”
姜嚴(yán)終于明白,為何正值災(zāi)年的天殷會突然下一場雨了。
“陰氣成云,聚而化雨……”姜嚴(yán)咬住舌尖,忍住話語中的顫意,“借水通幽,是祂們想要歸來……”
長老不是打算反叛,而是準(zhǔn)備向九州宣戰(zhàn)!無怪乎他們不在乎君王手中的權(quán)柄,反而借機拿刑天司開刀!
“走!”姜嚴(yán)低喝一聲,奪過阿菀手中的竹竿往堆石壩上一撐,朝著大壩的
上清界,無極道門。
平日里鮮花著錦、萬靈生光的太素山,短短一夜間便蕭涼了下來。
道場與修士的命脈緊密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dāng)長明宮的喪鐘響徹九宸山時,太素山上群獸奔走,草木枯萎凋零。類與朏朏徹夜不寧地尖嘯,其動靜甚至驚動了奉劍者。然而沒等幾位奉劍者搞清楚來龍去脈,太素山上的護山大陣便崩潰瓦解,散作漫天雪花。
“那是……”
重塑根骨后已經(jīng)能勉強行走的宋時來看著飄零的飛雪,即便對上清界的一切還不算熟悉,突如其來的異況也讓他感到強烈的不安。眼下發(fā)生的一切,明顯是某種不詳?shù)恼髡?。而這種不詳?shù)念A(yù)感在“掌教身隕”的訊息自令牌傳來后變成了現(xiàn)實,半夏因過于悲痛而當(dāng)場暈厥。宋時來則愣怔地看著令牌,一時間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無極道門亂作一團,即便不離山,宋時來也能從令牌混亂駁雜的消息中感受到時局的動蕩。他在自己的居所中枯坐了一夜,次日天色一亮,儀典長老納蘭清辭與持劍長老便帶著幾名內(nèi)門弟子登上了太素山。宋時來看著納蘭長老與幾名內(nèi)門弟子明顯泛紅的眼眶,沒有多說什么便交出了自己的通行令牌。
太素山從不拒絕外人探訪,但出于對掌教的敬重,哪怕是與掌教關(guān)系最為親密的納蘭長老都只止步于會客廳外。而位于道場更深處的起居所,除掌教師出同脈的靈希真人外,只有四位奉劍者擁有通行令牌。當(dāng)然,平日里奉劍者并不會冒然前往掌教的起居室,通行令牌只是為了防止意外。
宋時來沒有想到,“意外”會如此突兀地到來。
“太素山的護山大陣……自行解開了?!彼螘r來聽見納蘭長老的低喃,“這不同尋常,護山大陣的運轉(zhuǎn)基于符文以及基座靈石。即便……”她哽了一下,某個無法傾吐的詞句在舌尖上打著轉(zhuǎn),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納蘭長老良久無言,走在隊伍最前頭的持劍長老將話頭接了下去:“即便發(fā)生不幸之事……護山大陣應(yīng)當(dāng)會如常運轉(zhuǎn),除非山主離開前設(shè)下了某種制約?!?/p>
與長老同行的內(nèi)門弟子盡皆沉默,而盡管長老之間的交談?wù)Z意模糊,心性聰敏的宋時來依舊聽出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深意——掌教身隕后,長老們第一時間登上太素山進行搜查,這意味著無極道門對造成“掌教身隕”的災(zāi)厄知之甚少。另一方面,掌教離山時特意解除了護山大陣的制約,意味著掌教很可能也知道此行兇險。
……但在這個前提之下,宗門內(nèi)卻無人知曉其中的內(nèi)情。難道掌教的一切行動都出于自身,而沒有向宗門任何人交流報備過嗎?
宋時來不愿肯定這個荒謬又不可思議的猜想,但
當(dāng)一行人踏入掌教的居所時,整座道場的護法結(jié)界盡數(shù)緘默,一路通行無阻。庭院內(nèi)曾經(jīng)繁茂的花草因庇佑者的離去而隱見枯黃。宋時來用通行令牌打開了起居室的門扉,看清里面的場景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掌教的起居室擺設(shè)齊整,纖塵不染。一切都收拾得非常妥帖,就仿佛從來都沒有人住過一樣。
掌教平日里不喜侍從近身,還未繼任掌教時常年奔波在外,鮮少返回居所。但自從繼任掌教之位后,拂雪道君勤勉不輟,四年來從未離山。宋時來不知道掌教會如何布置自己的居所,但他知道長期駐留的居所絕不應(yīng)該是如此沒有人氣的模樣。
“連這里都……”
宋時來來不及分辨身后顫抖的低泣究竟源自于誰,一身黑衣的持劍長老已經(jīng)越過他朝室內(nèi)走去。這位年輕的持劍長老在房間內(nèi)環(huán)顧一圈,最后徑直向書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