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46節(jié)（第4頁）

母親，我不會成為你。祂平靜地散去自己的神力，神祇腐爛的血肉消散作猩紅的泡沫，悄無聲息地滋養(yǎng)著這片廣闊的海域。

他不會回到漩渦中去。

“……！”咕嘟咕嘟的氣泡翻涌聲中，突然間，有什么東西穿過了祂正在溶解的五指，反扣住他的掌心，“姬……！”

“既望……！”不知是否太久沒有窺見明光，瀕死之際，眼前似乎浮動著螢火般的微茫。

忽然，一聲雷鳴般的怒喝，打破了深海的寂靜。

“醒來！姬既望！”

“祂”猛然從夢中驚醒，暗無天日的重水之下，他睜開了一雙幽藍深邃的眼睛。姬既望茫然抬頭，他看見了自己伸出的手，沒有溶解，沒有腐爛，他無意識伸出的手正和人十指相扣，被人死死地攥在掌中。

毀天滅地的漩渦與風(fēng)暴之中，渾身沐血的少女如倒掛在煉獄上空的蜘蛛絲，以一種岌岌可危之勢攥住了姬既望的手。她墨發(fā)飛揚，衣袂狂舞，瘋狂催生靈力讓她鬢邊浮現(xiàn)出猙獰的青綠色紋路。握著姬既望的手已經(jīng)出現(xiàn)木化的跡象，可她卻不管不顧。

宋從心之所以敢跳海溝，并不是真的因為她如此魯直孤勇，真正讓她下定決心的，是天書昭示她覺醒的三個屬于山主的天賦。

【天賦[和光同塵]：“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化作一顆細小的塵埃，使自身不被侵染與同化。】

【天賦[藥石]：腐草零落于泥，也可孕育一個沉默的春。

藥石之道源于山林，發(fā)乎自然，澤被蒼生，蘊養(yǎng)萬物?！?/p>

【天賦[六律調(diào)和]：“聲音之道，以六為首，以陰陽之節(jié)為度……六律和五聲之調(diào)，以發(fā)陰陽天地人之清聲”。

調(diào)和之道，陰陽為律，人間百味，五臟六腑，天地之炁，無物不可調(diào)和?！?/p>

天書的標注說得含糊，大抵便是讓宿主自己去摸索。但宋從心回憶起自己被迫繼承山主記憶之時的感受，突然便有了一個想法。

“姬既望?！泵髅鲙缀跻讳鰷u可怕的吸力撕裂，宋從心卻不曾松開姬既望的手，“不成神也可以，對嗎？”

姬既望識海一片混沌，他的世界實在安靜了太久。然而，在聽見宋從心說話的瞬間，他的本能已經(jīng)先于他的判斷，頷首。

同意了就好。宋從心閉上了眼睛，她的靈覺如樹木的枝椏般蔓延開去，一部分散于這片海域，一部分扎進了姬既望的身體。正如她先前推斷的那般，姬既望根本容納不了神祇龐大的神力，力量帶來的污染會侵蝕他的神魂與軀體。只是因為他氐人的血脈帶來的強大體魄，讓他的軀體還未發(fā)生異變。和軀體最先產(chǎn)生異變的姬重瀾不同，姬既望是靈魂先開始產(chǎn)生異變的。

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瞬間，即便身處冰冷的深海，宋從心也不由得因為后怕而汗流浹背。海祇與山主不同，山主是天地之靈，海祇卻是墮化之神。得到山主的傳承之后，宋從心筋脈氣海雖然發(fā)生異變，但肢體的木化卻可以隨著自身認知的堅定而逐漸消減?？珊５o不同，海祇神力對身體帶來的異變是不可逆轉(zhuǎn)的。她若是再晚來半步，姬既望恐怕就會墮化異變成姬重瀾那般模樣，再也無法回頭。

才不稀罕成為什么神呢。宋從心將自己的靈觸刺入姬既望的筋脈，將其中狂亂駁雜的神力引出。瞬間，宋從心識海中的天書放出光芒，為她的神魂鍍上了一層金光，宋從心也催動天賦[和光同塵]保護自身不被同化，將那污濁的神力轉(zhuǎn)移到自己的體內(nèi)后便迅速將其散向周圍的海域。

姬既望如今的形體極其脆弱，他若是為了阻止歸墟而強行散去自己體內(nèi)的神力，其結(jié)果約莫便是將自己化為無數(shù)血沫的泡影。但宋從心以自身為媒介轉(zhuǎn)移神力，通過[六律調(diào)和]理順原本狂暴不穩(wěn)的神力，并以[藥石]維系姬既望本人的生機，便能以一種較為安全的方式將神力化解開去。

這其中的風(fēng)險不亞于在戰(zhàn)地進行一場緊急手術(shù)。若沒有天書，最可能的結(jié)局便是兩人一同異化死去。

宋從心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她自身徹底失控之前，她終于理順了姬既望紊亂的氣脈，保住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