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蹦凶影l(fā)出了一聲氣音般的諷笑,“這些蛇鼠之輩也就只會在地溝里算計了?!?/p>
“夏國糧災(zāi)內(nèi)亂,咸臨苛政絕言,由此,兩國局勢陷入了混亂。”宋從心說完明面上的情報,轉(zhuǎn)而道,“但這所做的一切,真正的目的都掩藏在大亂之后。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師尊。”
宋從心話音剛落,原本還因為找到靠山而老神在在的玄貓忽而猛地抬起頭來,一雙澄金色的豎瞳死死地盯著宋從心。
“……”男子也愣怔了一瞬,“此話怎講?”
宋從心垂了垂眼眸,她原本是不太確定的,但在翻閱過明月樓的情報并和謝秀衣交談過后,她才能肯定這是一場針對明塵上仙的陰謀。
“五百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到如今,宋從心已經(jīng)不愿再消極應(yīng)對那些刮面而來的寒風(fēng),“據(jù)我所知,五百年前,新任人皇登基之時爆發(fā)謀逆與內(nèi)亂,有人借此動用行天令引仙門弟子前來五轂國帝都永安。而這造成的結(jié)果卻是人皇與大巫隕落,人間道統(tǒng)斷絕,仙門弟子從此再不敢插手凡塵。既然永安帝都的失落明顯與外道有關(guān),那五百年前同樣孤身一人來到這里的師尊究竟做了什么?”
“師尊做了什么,切裂了此世與‘祂’的牽連?師尊讓苦剎淪為無主之地,讓屬于‘祂’的信徒惶惶不可終日,甚至讓他們絕望到顧不得僭越去鉆研開啟苦剎的門鑰,只為了來此尋找‘祂’最后遺留于世的痕跡?”
“師兄,你能否將當年的真相告知于我?”
……
“這一切本該是淹沒在歲月長河中的歷史,在那等偉力的干涉之下,這本是連故紙堆中都不會撰寫的一段往事?!?/p>
“若不是我被制成了活著的‘靈性之書’,我恐怕也無法銘記并記錄這一切。有些諷刺,那些被歷史抹去的英雄與閃爍著人性光輝的故事,我卻是從外道的典籍與寶庫中得知。”倚在輪椅上的女子緩緩地呼出一口白霧,幽州雖不如北地疾苦,但冬日也十分難熬刺骨,“或許是因為他們也明白‘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的道理,也可能是因為正道做不來將活人制成書這般違背道德之事??傊易詳橙说氖种?,明白了此世的真實?!?/p>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所謂的天道清算,不過是人心算計下仙與凡氣運的砥礪?!?/p>
“曾經(jīng)的正道魁首以因果規(guī)劃天之正理,曾經(jīng)的人族共主以國運庇佑萬千子民,可當人心沉墜之時,一切便已無有可轉(zhuǎn)。好的,變成了壞的。抵御外敵的劍與庇佑蒼生的盾,最終卻成了釜中豆、火中萁。”
“最惡不過人心,最苦不過人世?!?/p>
所以——
“軍師,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身披薄雪的將士單膝跪地,恭敬垂首,道,“敢問何時起程?”
“就現(xiàn)在。”謝秀衣閉了閉眼,面容慘白如紙。
“是?!睂⑹抗晳?yīng)道,正要退下時,卻躊躇猶豫了一下。
“怎么?”
“回軍師,此事是否要告知將軍?”
“不了,雪暖與平沙年紀還小,需要有人從旁照拂?!敝x秀衣攏在狐裘中,看著大帳窗外已經(jīng)飄飛的落雪,“我說過,此行十死無生,你們?nèi)羰呛蠡诹?,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p>
背對著帳外的風(fēng)雪,看著帳中女子的背影。將士嘴唇微微蠕動,搖頭,低聲道:“軍師,我們手中軍旗不敢舍,心中不敢忘桐冠?!?/p>
“哈,咳咳,好——”謝秀衣禁不住笑了,她笑著笑著便不由得嗆咳了起來,眼中水光瀲滟,卻好似有火光在燒。
帳外吹來的風(fēng)雪拂亂了滿室的紙張,那些白紙黑字在鎮(zhèn)紙與軟釘?shù)乃撼断聡W啦作響,好似蒼龍在酷烈的寒風(fēng)中發(fā)出的低吟與嘶喊。
“走吧?!彼⑻掳停倩厥?,眼底已是一片溫和的清明,那些沸騰的巖漿皆被壓入眼底,唯余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