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220節(jié)（第2頁）

以人世七情為鑒，涉過塵世的長河，淌過時年的流水。

他欲放手一搏，跨越生死，得道升仙。

……

梵緣淺盤腿凌于虛空，與茫茫霧海中龐大的鬼佛相對而坐。

“吾是空心蓮，汝是泥身佛?！辫缶墱\闔目淺笑，與鬼佛論道，“汝是吾之前身，吾乃汝之藏識。汝即是吾，吾即是汝。唯有二者合一，方可甄于圓滿?！?/p>

“此具泥濘肉身，乃萬千枉死魂靈所化。”千手千眼千面的鬼佛發(fā)出了萬人齊吟之聲，“塵世惡業(yè)造就此身，熔爐磋磨得此孽果。吾降生之日，既為眾生之劫。然，造化萬千，必留一線。大光明佛子阿豆因緣而生，受人世善念所度，亦造人心惡念所害。其魂融于此身，與萬千怨靈同在?！?/p>

“鬼王問世，本應(yīng)回以塵世萬千惡念。然佛子梵覺深以身入魔，行殺伐之道，代鬼王償還孽；他舍佛門佛位，以如舍之名亂無常因果；后封印鬼王肉身，剝離純凈藏識，取……一枚蓮種落入潭水，得空心蓮，便是汝。”

梵緣淺雙手合十，垂眸不言。

然而，鬼佛與她同心共識，知她所思：“梵緣淺乃佛子阿豆一線善念，非其正身。汝與阿豆，恰似此身與汝，是也，非也，皆非確鑿之言?！?/p>

鬼佛垂首：“禪心院兩代佛子，一人魂歸此身，一人身擔(dān)報業(yè)。祂們與吾同在?！?/p>

——與眾生同在。

鬼佛的言語無悲無喜，自幽微中生出無盡莊嚴(yán)之意。

“受眾生之苦，承眾生之悲，擔(dān)眾生之孽，全眾生之業(yè)?！?/p>

“而今，汝來到吾之身前。汝乃佛子阿豆殘魂所化，受禪心院與覺深佛子殷殷教誨。善惡佛魔，皆在汝一念之間?！?/p>

“原來如此。”得知一切真相之后，梵緣淺依舊平靜，她回頭，望向遠(yuǎn)方的霧海，“這片霧海孕育了你，來自神舟之外的虛空之水，將一切有、有無、無有之物融聚于此。我穿過詭霧森林，因緣際會下步入了自己的因果。我回到過去，本以為能改變自己與師哥的命運，到頭來卻反而應(yīng)了命中的劫數(shù)?！?/p>

梵緣淺注定會重走一遍師哥走過的路，她會追逐梵覺深過往的腳步。哪怕友人沒有出事，她依舊會走向骨君的神國，走向這片虛空的詭霧。

“當(dāng)我步入霧海，錯綜復(fù)雜的命運重疊交織。我允諾了你了生，你見證了我的死。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p>

梵緣淺身上泛起金燦的佛光，那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亮，最終在梵緣淺心口處聚作一團(tuán)。

梵緣淺托著那一小團(tuán)光暈，仰頭望向鬼佛。

鬼佛緘默不語，祂的頭顱掉了下來，被長滿眼睛的四雙手臂接住。與其猙獰的法相不同，鬼佛眉眼悲憫慈和，竟與梵緣淺一般無二。

石山一樣龐大的四臂緩緩移動，將那枚鬼魅與圣潔共存的頭顱遞至梵緣淺身前。祂身上生有一千只水墨般流動的眼，但這顆頭顱上的眼眸卻是闔上的。

“汝可殺吾，令此身造化消散于無。天給養(yǎng)的，回歸于天；地哺育的，回歸于地。然人心之惡如無妄輪回，今有之事，后必有之。此身乃無死無滅之軀，一度輪轉(zhuǎn)，一度生滅，吾將恒久與眾生同在。汝若決意毀之，此后必將走上修羅之道。以殺止伐，以死肅正，同此身此惡糾纏至萬世寂滅?！?/p>

那一千只活靈活現(xiàn)、仿佛承載著萬千情緒的眼，突然變得空洞了起來。

“然，汝若不忍殺之，愿渡化此身，汝也將與吾等恒久同在。百年千年，乃至萬萬年后，塵世化為凈土，地獄開出花簇，凡塵眾生因汝一念曉悟正覺。代價，則是世上再無梵緣淺之名。汝將成為阿賴耶識，與塵世再無因果。”

是換得世間一時安寧，還是尋求一個渺茫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