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52節(jié)（第1頁）

“……”眾人被宋從心這篤定的眼神所影響，也不由得跟著思索。董桀這話背后……莫不是還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私心嗎？

“因為沒有姬少城主，沒有呂赴壑將軍，我等根本不可能戰(zhàn)勝姬重瀾?！彼螐男囊凰膊凰驳刂币曋?，為了不讓自己露怯，她選擇以這種方式給自己壯膽，“他確實身懷異人血脈，但一個寧可散去神力、化為海中泡沫消散的異人，他已經(jīng)做到自己這個身份所要背負(fù)的所有。若是身為人卻背離了人，身為異人卻保護了我們，比起忌憚與指責(zé)異人的出身不正，晚輩更愿意去反思，為何會如此。”

少女語氣平淡，口中說著自己“反思”，但這話語卻如利劍一般，刺得人頓覺牙疼了起來。

然而這還沒完，這狂妄的后輩態(tài)度仍舊平和，繼續(xù)道：“而且，并不是我等選擇了姬少城主，而是東海以及生活在那里的子民選擇了姬少城主。”

“大道海納百川，順天之時，隨地之性，因人之心。姬少城主選擇了我們而沒選擇海洋，海民選擇了姬少城主而沒選擇姬重瀾?！?/p>

少女說到這，緩緩抬頭，她神情漠然，話語卻是圖窮匕見，如綻雪光。

“晚輩也沒做什么，自然無法替他們做選擇?！?/p>

——你們憑什么替他們做選擇？

】掌教首席旭日新生證己道……

宋從心其實不是擅辯之人，但兩世的記憶交雜在一起，平日里又時常翻閱天書，致使她擁有一種超越時間與空間的獨特視角。

司馬遷之父太史公司馬談的《論六家要旨》中曾詳細的描述過六家要義，從諸子百家的起源傳承來看便能看出來，墨家是匠人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儒家是文士看待世界的角度，法家是執(zhí)掌律法的君主，縱橫家是說客，陰陽家是方士，兵家是將士，農(nóng)家是農(nóng)民。不同的學(xué)說流派源自不同身份的人們看待世界、看待社會以及看待君主與家國的角度，而在這其中，道家的視角是十分特別的。

道家起源于史官?！稘h書藝文志》曾曰：“道家者流，蓋出于史官，歷記成敗存亡禍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執(zhí)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術(shù)也。”

因為看盡了世事變遷，王朝更換，讀盡人間生死，離合悲歡。故而“因陰陽之大順，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yīng)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自此誕生了廣博而又包容、無為而又無所不為的“道”。

這是宋從心的不幸，也是她的大幸。雖然利用這種視角去看待當(dāng)下世事時會像寫下《酒狂》的阮籍一樣，時常因為自己的“與時不合”而感到痛苦以及心焦。但道家所追求的正是這一種超脫世俗與時空的“局外人”的法象思維與宏觀視角，從中領(lǐng)悟成敗存亡福禍生死的古今之道，方得虛靜之心，謙卑自守。面對天地萬物，才不會生出矜驕與傲慢。

宋從心真的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原命軌中即便沒有她與佛子，東海歸墟災(zāi)變依舊不會爆發(fā)，因為災(zāi)厄被姬既望以及海民們用血肉之軀擋下了。

沒有三十年前犧牲在東海中的先烈，三十年后的人們便不會發(fā)現(xiàn)殘酷的真相；沒有海民們上下求索的鉆研與摸索，便不會有那一劑甚至能令神隕落的毒藥；沒有探索隊炸毀龍骨沉沒重溟城的魄力，沒有呂赴壑喝下毒藥后以身飼魔的犧牲……如今的局面，都不會是眼下這般樂觀的模樣。

或許會有大能覺得宋從心這個后生實在狂妄，但宋從心的這份“狂妄”本是來源于對這片天地與凡人的敬畏，源自她對己身的謙卑。

因此，圖窮匕見之后，七曜星塔內(nèi)的“三方會審”逐漸演變成了無極道門鑒明院內(nèi)的辯論，并朝著失控的方向一去不復(fù)返了。

各方：你們無極道門手都伸到陌州去了，都能決定一城之主的繼任和更迭了，還說不是強權(quán)迫人?。?/p>

宋從心：都說了不是我們無極道門選的，是海民和東海選的。

各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插手此事，無極道門也不會過問嗎？

宋從心：那要看你們怎么插手咯，引發(fā)動蕩或者壓迫海民那就違反仙凡條例了。但是說真的，為了爭奪自己的話語權(quán)而故意將好不容易清澈的湖水給重新攪渾，各位這是意欲何為?。?/p>

各方：……小輩你走，你不夠格，讓我們跟你師父說！

宋從心：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來啊我來跟你叨！

宋從心跟各方勢力爭辯之時，明塵上仙便坐在一邊慢悠悠地煮水烹茶，見徒弟告一段落了，便十分溫情地給徒弟斟一杯茶。宋從心根本空不出手來，她一邊在識海中利用天書飛快地記錄所有人的發(fā)問以及言辭，再根據(jù)其陣營勢力來剖析解離他們話語中的深意，一邊則是唇槍舌劍地與人辯論，見招拆招地應(yīng)對撲面而來的種種刁難。

于是，眾人便看見明塵上仙遞來茶水時，那難搞的后生只能以指代謝，但她還是朝著自己的師長頷首，特別乖巧地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后，便再次氣勢洶洶地殺入了戰(zhàn)場。這一前一后的反差，不亞于可愛的雪兔修成人形后變成八尺壯漢，看得絕大部分人都胃疼了起來。

宋從心時刻銘記“多說多錯”之理，因此她在爭辯時也不會談及自己的想法，而是以單純的事實或證據(jù)回?fù)舾鞣降牡箅y。等到吵得差不多時，宋從心手中已經(jīng)拿捏了一大把可作把柄的說辭，同時也在天書的幫助下理清楚了各方勢力對無極道門的顧慮以及對東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