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107節(jié)（第4頁）

宋從心抹了一把臉，想了想，還是道：“此行或許會有風(fēng)險，你還是不要牽扯進來為好。”

“風(fēng)險算得了什么呢，這片大地處處都是危險?！背矅@了一口氣，“我回上清界時聽人說你一直都在閉關(guān)，這才剛出關(guān)不久便跑到幽州來。你說的未竟之事應(yīng)當(dāng)也與當(dāng)初的亂局有關(guān)吧？還是說，那位明月樓主需要你履行承諾了？若是這般，當(dāng)時在場三個人并分代價，我也應(yīng)當(dāng)有一份。”

宋從心本想繼續(xù)推拒，然而抬頭看著楚夭關(guān)懷的面色，不由得心中一嘆：“既然如此，那便同行吧?！?/p>

身臨青云始知天地浩大，但唯有真正踩在這片大地之上，才能真正明白己身之渺小。

支著帷帳的駱駝緩緩地踱過沙丘，在細膩的砂礫間踩出一串蜿蜒顯眼的蹄引。與想象中的酷烈熔爐有所不同，臨近北地的蓮臺沙海靜謐蒼茫，如同一顆鑲砌在地表的銀色珍珠，有種別樣莊嚴(yán)的秀麗之感。

除了往來行商以外，佛門的苦行僧也格外鐘情于這片沙海。行走在這一望無際的沙海之中，每前行一步，塵世的喧囂浮華便會距離自己越是遙遠。虔心苦行之人會在這里找回失落的本心，尋回自己對天地的敬畏，甚至有人因此而徹悟，打破被肉身桎梏的靈性的瓶頸。

宋從心抱劍倚在駱駝鞍上，耳邊傳來楚夭輕哼的小曲。她唱的似乎是北地某處的歌謠，嘹亮滄桑，頗有唱盡紅塵的蒼勁與苦暗。即便宋從心抱著劍閉目小憩，似乎完全沒有在聽，楚夭也不以為意，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駱駝隊跨越蓮臺沙海約莫需要十來天。這段時間里，天地靜謐無聲，放眼望去只有黃沙漫天，這對人的意志而言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宋從心明面上的身份雖是商隊的護衛(wèi)，但絕大部分時候她都與座上賓沒有區(qū)別。商隊主人有自己的護衛(wèi)與隨從，不需要她這位“實力高強的游俠”去做那些瑣碎的雜活。而類似警惕四周以及放哨之類的任務(wù)，第一次踏足北地的圖南又肯定不如經(jīng)驗豐富的沙漠向?qū)?。所以宋從心的工作就是坐?zhèn)商隊，等到出現(xiàn)普通護衛(wèi)應(yīng)付不了的敵人時，才是她出手的時刻。

沾了宋從心這地位特殊的高人的光，作為她同行者的楚夭也擁有了座上賓的待遇。她容貌美麗，性格爽朗，很快便和商隊中的人打成了一片。晚間時分，宋從心甚至看見楚夭和其他人一同聚在篝火旁劃拳飲酒，端得是瀟灑快活無比。

宋從心偶爾會聽商隊中的人們提起雪山神女，遇到好事時會提，遇到壞事時也會提。可見雪山神女的信仰在山民們的心中并沒有隨著祂的隕落而消散淡去。而從他們的口中，宋從心也知道了不少雪山神女相關(guān)的傳聞，比如他們眼下所在的蓮臺沙海，傳說便是雪山神女步入人間時遺落的蓮座，故而此地才有“蓮臺沙海”之名。

在接納楚夭成為隊友之后，宋從心也隱隱透露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楚夭在談話的過程中便有意無意地引導(dǎo)商團中人講述一些雪山神女相關(guān)的事跡，比起其他舉手抬足便能毀天滅地的神明，雪山神女的故事都很貼近生活，簡直就像是發(fā)生在身邊的事情。

“不過北地雪山，有些地方還是不要隨意涉足為好?！鄙虉F的主人阿克夏是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敲打恐嚇那揚言要當(dāng)皇商的跑腿小伙，“因為雪山內(nèi)的部分地域仍是未開化的農(nóng)奴制，本土的山民會將外來者視作家畜與奴隸。我年輕時見過一次，嘖嘖，那可是人間地獄??！”

“阿克夏，你不要嚇我?！迸芡刃』锲沧?，“燕皇身為北地之主，難道不管這些的嗎？”

“管啊，但哪里管得過來啊?！卑⒖讼臏嫔濄氐溃吧婕白诮绦叛鲋惖臇|西總是特別難管，雪山神女消蹤匿跡之后，民間百姓便依照自己對神女的幻想衍生出了許多分支。盡管他們都自稱自己是雪山神教的，但總有一些走岔了道的。認為‘虔信者貴無信者罪’的倒是其次，還有一些人甚至想在人間重現(xiàn)神跡的……當(dāng)年，大燕皇后曾經(jīng)便痛罵過，道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宗教，而是讓人不再為人的黑暗之物?！?/p>

“大燕皇后？”楚夭好奇地道，“原來燕皇有過皇后？他不是壽數(shù)悠長的修真者嗎？”

“是啊，也不知道燕皇為何會娶一位凡女為后?！卑⒖讼膿u了搖頭，“不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扎西皇后是一位聰慧勇敢、令人敬佩的女性。大燕的建立離不開這位皇后的功績，也是她將高高在上的燕皇拉入了人間。但即便燕皇有通天的偉力，扎西皇后最終還是以凡人之身蒼老逝去。”

“為什么？長生并與愛人永世相伴難道

不好嗎？“楚夭不解道。

“我聽說，是因為扎西皇后覺得自己已經(jīng)竭盡所能地活過凡人的一世，沒有必要再畫蛇添足?！币晃慌猩滩逶挼?，“也有一種說法，道扎西皇后其實是雪山神女的虔信徒，信奉萬物有終。而燕皇尊重扎西皇后做出的一切選擇，所以在見證了她一生的故事之后放手讓她走向命運的終局。”

“哦?！背策z憾地嘆了一口氣，“那這大概是我無法理解的那種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