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87節(jié)（第2頁）

“拂雪——！”就在這時，青年嘶啞凄厲的痛叫穿過塔樓內(nèi)早已錯亂扭曲的空間，如利箭般穿透兩人的耳膜。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宣白鳳在瞬間傾斜的塔樓中猛然扭頭，天傾地覆之際，她看見高塔坍塌的碎石滾滾而落，而那一身云鶴道袍的少女被數(shù)道白影牽制，撲向了紅日。

“楚姑娘！”宣白鳳嘶聲，她不顧一切地喊道，“請掩護(hù)我突圍！拜托了！”

“??？什、什么……！”楚夭還沒能回過神來，便看見宣白鳳已經(jīng)不管不顧地朝著陰兵堆中沖去。在經(jīng)歷了十死亡與再生之后，那名為“鬼蜮”的魔修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人類該有的體態(tài)，祂阻攔在宣白鳳的必經(jīng)之路上，如一頭只知吞噬而不知他物的血肉害獸。

“等等啊等等?。∧恪?！我真是服了！”楚夭破口大罵，卻還是氣急敗壞地爬起身，猛然拽緊了自己用來捆綁衣袖的綢帶。

楚夭撩起自己的長發(fā)，用緞帶將其高高束起。她挽發(fā)束衣，面上嬌憨之色盡去，看上去分明是一位行走江湖多年的俠女。

“李郎啊，你我終究是緣分盡了……”楚夭抬手，她掌中托著一團(tuán)溫暖的火光，那火焰在她掌中不停地凝聚、收縮，最終化作一點(diǎn)極其刺眼的光芒凝聚在她的指尖上，“原來你放棄一切也想要走的這條路，是如此的道阻且長?！?/p>

楚夭抿了抿唇，似是有些難舍，但還是并起二指，猛然刺在自己的眉心上。

呼嘯不停的風(fēng)聲停滯了剎那。

早已喪失神智只能淪為仇人牛馬的陰兵不知為何安靜了下來，被妖獸本能支配的鬼蜮也停止了將要俯沖吞噬宣白鳳的動作。在這個時間被拉扯得無比漫長的瞬間里，這些僅被本能驅(qū)使的妖魔竟不約而同地僵滯、凝固。就仿佛有什么更為可怕的氣息，正在悄然無聲地降臨此處。

“……咦？”塔樓中段，白衣僧侶單手扛起入定的佛子，似有所覺地朝著楚夭所在的方向回頭，“……有趣?！?/p>

紅衣少女的身上忽而燃起了火，純凈的、赤成的，不沾染任何污穢與雜質(zhì)的火。但伴隨著這宛如圣火般的烈焰升騰而起，沐浴在火中的楚夭卻感覺意識一點(diǎn)點(diǎn)地離她而去，她雙目化為了一片駭人的空白，漆黑猙獰的紋路自她的眼角處猛然龜裂。

或許是幾個吐息，也或許只是一彈指的瞬間，漆黑繁復(fù)的符紋迅速蔓延至楚夭的四肢百骸，就連指尖都沾染了墨色的烙印?？伤逶≡诮鹕氖セ鹬?，衣袂飛揚(yáng)，竟有種天人降臨般圣潔懾人的威勢，滌蕩得四周穢氣一清，邪祟難存。

“走！不要回頭！”楚夭以最后的意志朝著宣白鳳喊話。下一秒，她猛一揮袖，勁氣破空炸開爆裂般的震動，那險(xiǎn)些將宣白鳳吞吃入腹的龐大怪物發(fā)出痛叫與嘶吼，那血肉淋漓的身軀竟硬生生破開了一個足有一丈的巨大窟窿。

宣白鳳握緊了手中的軍旗，用力閉眼再次睜開后，便不管不顧地朝前方發(fā)起了沖鋒。額頭沁出的汗水模糊了視野，將龜裂的傷口浸得刺生生的疼。但宣白鳳卻顧不得那么多，她只想著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她望著坍塌塔樓外的紅日，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沉疴日重的軀體被留在了原地，唯獨(dú)靈魂飛出了軀殼，如同掙脫牢籠、擺脫累贅的飛鳥。她跑得跌跌撞撞，但拂面而來的每一縷風(fēng)都是輕盈自由的味道。

可宣白鳳知道，她不是飛鳥，而是飛蛾——撲向烈火的，義無反顧的飛蛾。

就在那起誓為眾生拂雪之人隕落大日的剎那，有人重拾破碎的道心，一劍貫穿天地與大日；有人飛蛾撲火，溯光逆流直面曾經(jīng)無比恐懼的熔爐。

而在苦剎之外，一場幾欲毀滅人間的傾盆大雨，年輕的仙門弟子們尚且不知蒼穹之上爆發(fā)了一場足以撼動三界、堪稱前所未有的戰(zhàn)爭。

最終，以一位大能的隕落與十?dāng)?shù)名大乘修士止步不前的困堵，一場為道而生的攻守戰(zhàn)不得不進(jìn)入了漫長的拉鋸與對峙。

天劍出鞘，長劍染血，那人凌駕于高天之上，身作重城，無人敢越雷池一步。

……

幽州，大夏國，離人村。

靈希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混亂交織的黑色與白色，那些斑駁的色塊填充了她視野的每一寸角落，枯燥得讓人瘋魔。

被觸怒的鬼姥伸直的手臂僵滯在空中，她染著黑色丹蔻的尖利指甲差一點(diǎn)就能劃開靈希的咽喉?？伞安钜稽c(diǎn)”終究只是“差一點(diǎn)”，她沒能邁出最后一步，她的帶毒的利爪停留在靈希的鼻尖，靈希甚至能看見她常年勞作而變得粗大有力的骨節(jié)與粗糙發(fā)黑的皮膚。

就在靈希身前，一道憑空出現(xiàn)的白色人影正擋在靈希與鬼姥的中間，那人身穿純白的斗篷，面上帶著沒有無關(guān)眉眼的白瓷假面，一只手洞穿了鬼姥的身體，在瞬息間摧毀了鬼姥體內(nèi)由神使親手埋下的魔核。

這顆魔核乃冥神骨君的“恩典”，它賦予了鬼姥操控鬼霧與領(lǐng)域的能力，也讓她的肉體凡胎自生老病死中超脫蛻變。它讓曾經(jīng)慈和智慧的“娜日邁”變成了如今的“鬼姥”，這顆魔核便是她不顧一切祈求外神降臨后得到的、反抗命運(yùn)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