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道人思忖了片刻,道,“也對,掌泉師兄一肚子壞水,肯定有辦法的。”
“你小子,能不能對師兄放尊重點?!奔冣x上人無奈地嘆氣,然而把小師弟寵壞這件事也有他一份功勞,眼下教訓起來也很沒底氣,“好了拂雪,你剛剛出關(guān),不要操心這么多事情。和你湛玄師兄去外頭走走吧,我們這些老骨頭還沒垮掉,天塌下來也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小輩。”
宋從心與湛玄被一前一后地轟出了房門,門扉在兩人身后砰地合上。師兄妹二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有無奈之情。
“拂雪接下來想去哪里看看嗎?”湛玄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長輩們的作態(tài),頗為體貼地出聲打破了安靜。
“閉關(guān)之前,我許諾過一位師弟,道他若是能考入內(nèi)門,我便為他安排廚子。”宋從心仍舊掛心著老饕的餐飲問題,畢竟這可關(guān)乎著她未來魁首的信用口碑,“我后來思忖,師弟如此眷戀外門,想來是外門有能人坐鎮(zhèn)。與其舍近求遠,不如就從外門擇選為好。”
“我似乎聽說過……啊,是上一屆外門的魁首吧?”湛玄與宋從心一同拾級而下,他回憶了一下近日發(fā)生的趣事,不由得搖頭失笑,“我想起來了,那的確是位貪口腹之欲的師弟,不過他修行膳食之道,為人寬厚。幽州之亂時,其仁善便可見一斑,故而被點為魁首。倒是當時有一位與他同期的弟子表現(xiàn)也十分出彩,但因為留影石大片留白,其身份也有許多疑點,故而被留待察看了?!?/p>
“那位弟子還在外門嗎?”留待察看之事倒也不算少見,宋從心知道被留待察看的弟子檔案將會從內(nèi)門轉(zhuǎn)入暗門之手。
“是的,不過聽說,她與同門之間的相處不好?!闭啃u了搖頭,“不知為何,周遭人提起那位弟子時總是戾氣頗大,而她本人也是不喜解釋、獨來獨往的性子,有時難免便會造成誤會。納蘭師妹整治過外門的風氣,按理來說不至于鬧到太過難看的境地,但口舌糾紛總是在所難免的?!?/p>
宋從心聽著湛玄的這個描述只覺得怎么聽怎么奇怪,她以為天底下不長嘴的只有自己的師尊呢,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擁有這種神奇的虐文體質(zhì)。
湛玄為人慣來體貼,對于宋從心白發(fā)一事,他只字未提,態(tài)度也一如往常,這讓宋從心感到自在。
兩人將要步入外門的領(lǐng)域時,湛玄打了個手勢讓準備跟上來的管事弟子們不必跟隨他們。宋從心對于自己的身份沒有自覺,但湛玄卻是對自己的地位心里有數(shù)的。即便他們無意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但也仍舊無法控制他人的所思所想。且不提他們在宗門內(nèi)的地位,單是“元嬰期修士”這等身份,便足夠讓無數(shù)渴望往上爬的修士打破頭也要擠到他們面前來了。
兩人的外門之行也只是心血來潮,提前告知管事長老的話倒是處處皆可通行,但拂雪肯定是不喜歡這般興師動眾的。
外門弟子除了日課和居所以外,尋常時候也有自己可以聚集的杏園館,里頭便有負責提供膳食的食齋。
宋從心和湛玄步入杏園館時,宋從心還沒來得及反應,湛玄卻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原因無他,杏園館內(nèi)竟然一片狼藉,滿地都是shi濘的泥印與腳印,角落里還能看見翻倒的掃帚與水桶,顯然此地疏于管理。
亦步亦趨跟在宋從心與湛玄身后的管事弟子也看見了杏園館內(nèi)的情況,他們頓時面色鐵青,連忙跑上前收拾地上的狼藉。其中一名管事弟子也顧不得什么了,抬頭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喊道:“人呢?人都去哪了?!”
居然給兩位道君看見這般不堪的一幕!外門的管事弟子想到這便不由得眼前一黑,只覺得吾命休矣。
就在這時,不遠處偏僻的角落中忽而傳來了似有若無的喧嘩聲,宋從心有些好奇地走了過去,湛玄自然也跟著。
就在兩人即將走過拐角處時,眼前忽而轉(zhuǎn)出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悄無聲息,氣息全無,不知怎的竟瞞過了兩位元嬰期修士的耳目。那迎面而來的人敏捷至極,站在拐角處的宋從心一時不察,那人竟直直地撞進了她的懷里。
“拂雪!”湛玄也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上前要推開那沖撞了宋從心的人影,卻見宋從心竟抱著那人,好像受到?jīng)_擊一般僵在原地。
“……拂雪?”湛玄知道元嬰期修士輕易不會受傷,但還是擔憂于她神色有異。
被湛玄呼喚的宋從心回過神來,她有些茫然地抬頭,望著蒼穹之上潑灑而下的陽光。
久違的燦爛,明媚,與……溫暖。
——在那個人觸碰到她的瞬間,那根深在她神魂深處的寒咒,忽而間,消失不見了。
宋從心的寒咒已經(jīng)糾纏了她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