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符紙上的文字,湛玄瞳孔放大了一瞬。他隨手將符紙燃燼,火光將他的臉照亮了一瞬。
“……誰能想到呢?傳承千年的修真望族,姬家。居然有朝一日淪為了外道的走狗?!闭啃仡^,看向被五花大綁、躺在地上不停掙扎的老者,心中卻沒有多少尊老愛幼的心思,“姬城主立下四大守誓,防備著一切外來的滲透。不知她有沒有料到,自己的家族已然腐爛得不成樣子?”
“你們打著以工代賑的名號收留大量的難民流民,實則將其作為鉆研氐人血脈的人牲,以至于這么多年,亡海者依舊屠之不盡、滅之不絕。外道向來都出自眾生低谷,因為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若不是走投無路,百姓也不至于去信奉外道。倒是沒有想到,姬家身為名門望族,衣食無憂,竟也會與外道勾結(jié),背棄人族。”
頭發(fā)花白的老者發(fā)出唔唔的嘶聲,見他似乎有話要說,湛玄看了宵和一眼,宵和便橫劍于老者的頸部,拔掉了他口中的絹布。
“黃口小兒,你們懂什么!我們從來都不曾背棄過重溟城!”老者年歲已大,但激動時的怒吼卻也中氣十足,“你們這些、你們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仙門弟子可知我們姬家為了抵御海難付出了多少?!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yè),我們的先祖自斷了仙途!只為以其自身天途為祭,庇佑亂世一隅凈土。我們?yōu)榈膹膩矶疾皇亲约?,不是!我們收留了難民,活得下去的自然要救,活不下去的為大義而犧牲,又有什么錯?!”
“我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重溟,背叛過城主!那些難民都是自愿的,否則我們憑什么出那么多糧食去救他們!”中年男子狠狠地唾了一口,繼續(xù)叫囂,“只要我們擁有一位神,以神之偉力,平定四海又有何難?毀掉這亂世,重建一方盛世,這才是大同,這才是——!”
“咣當(dāng)”一聲,聽不下去的宵和已經(jīng)一劍鞘下去,打斷了老者的話語。宵和嘆了口氣,想不到他們自難民處順藤摸瓜地尋起,竟發(fā)現(xiàn)這等秘密。
房內(nèi)貼了靜音符,外界捕捉不到任何的聲音,所以宵和才沒有制止老人口出狂言:“剛剛是拂雪師姐來信?下一步怎么辦,師兄?”
“……給分宗遞聚云帖?!闭啃诖斑叺囊巫由献?,神情隱在隔著紙窗都透得進(jìn)來的朦朧月色里,“不必給姬家留面子了,封鎖重溟城,即刻安排海民遷移避難。令城外留守的弟子想辦法進(jìn)城,整備隊伍,拖到分宗弟子趕來,準(zhǔn)備迎戰(zhàn)?!?/p>
宵和一聽這激進(jìn)的安排,頓感頭疼:“又要被罵了,師兄?!?/p>
“不差這一兩回?!闭啃坏溃昂5壮鍪铝?,想辦法把你師姐和佛子撈回來比較重要?!?/p>
進(jìn)入深海的
自路明遠(yuǎn)提及的密道重新回到重溟城地表,御劍高飛,果不其然便看見了重溟城內(nèi)顯目至極、宛如隕石坑洞的巨大漩渦。
重溟城諸多建筑分明已經(jīng)被摧毀了大半,僅有最外圍有一圈建筑包圍,讓人錯誤地產(chǎn)生了重溟城屋舍尚且完好的觀感。原本錯落齊整的街道全部都覆上了一層漆黑的泥淖,誰也不知道踩上去會有什么后果,只得小心繞路避讓。
以重溟城城主府為中心,巨大的渦流已經(jīng)擴散成一個吞噬全城的沙環(huán),那沙環(huán)形似河豚為求偶而臥沙筑成的巢宇,又好似一個巨大的陣法。宋從心目測了一番,這個渦流沙環(huán)的規(guī)模早已不止路明遠(yuǎn)記載中的“數(shù)十里”,恐已有百里不止。想來這三十年間,沙環(huán)渦流并沒有停止對外的擴散。
“金羽光的情況不對?!奔Ъ韧鲋^,看著籠罩在整座重溟城上空的琉璃天幕,“它們在逆水上游,準(zhǔn)備繁殖了?!?/p>
“怎么說?”隨著在深海待著的時間越來越久,姬既望“想”起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宋從心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