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196節(jié)（第3頁）

“給貴人裝點門面，那應當是沒吃什么苦……現(xiàn)在孩子回來咯，老嬸子你也算苦盡甘來……”

“是極，是極。唉，以前是沒辦法，但凡有一絲半點的希望，還是想將孩子留在身邊。不管是什么模樣，有出息或沒出息，都是我的孩子……”

婦女低頭看著襁褓中不停仰頭討食的嬰兒，眉眼慈愛：“不管什么模樣，都是我的孩子……”

突然間，拂雪眼前浮薄的光影化作灰白，眉心傳來劇痛。她猛地扶住額頭，村民們的交談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清晰的雨聲。

雨，越下越大。拂雪再次抬起頭時，眉頭微皺。她回頭望了草棚一眼，沒有人注意到她，她便也悄無聲息地步入雨中。

拂雪不知走了多久，佇立在城門口的石碑再次出現(xiàn)在她眼前，“永久城”三個字漆上了黑色。拂雪揉了揉眉心，她眼前黑白的光影又一次晃動，這次，“永久城”的漆色變得鮮紅，“永久城”三個大字也變成了“永樂城”。黑白與彩色的光影在拂雪眼前不斷重疊、閃現(xiàn)、交織，令她頭痛欲裂，分不清虛實。

拂雪猛地扶住了石碑，忍受著強烈的暈眩與反胃。視野擠滿了斑駁的色塊，拂雪強忍著等待暈眩感自行褪去。再抬頭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拂雪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這種微妙的觀感，她像是被人從這個世界里“切割”出來了一般。行人、草木、建筑都籠罩著一層虛浮不實的波光。拂雪低頭，被雨水打shi的廣袖重歸干燥，粘在鞋邊的泥印也消失無蹤。半晌，拂雪想到了什么，她打開姜家阿姐相贈的行囊，里面哪里有香噴噴的烙餅？只有幾團黝黑的土壤。

就在這時，拂雪身周泛起了瑩綠色的微光，心口處深藍色的漣漪如水波擴散。她呼出一片白霧，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涼。

伴隨著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拂雪“清醒”了。

她想起了許多事情，被模糊蒙蔽的常識與理性也重新回到了她的軀體。而就在拂雪“清醒”的瞬間，她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不愧是拂雪，醒來的速度比我預想中的快?！蹦锹曇粲行┮馔?，卻還是笑著調(diào)侃，“我還想著，七日已經(jīng)過去了兩日，我是否需要去尋你?！?/p>

“姜恒常。”拂雪無聲吸氣，撫平自己的吐息，她在識海中回應道，“這里究竟是哪里？”

“如你所見，骨君的神國，天殷帝都永樂城的鏡中城池——永久城?！苯愠０l(fā)出一聲輕嘆，“這座城市據(jù)說建立在永樂城的‘背面’……是的，元黃天的地下是變神天，變神天與元黃天就好比是一張紙的正反兩面。你現(xiàn)在看見的天空……不算天空，而是神舟背面的天穹。若要將我們佇立的土地形容成一艘船，那你現(xiàn)在看到的天穹便是‘海底’。只不過骨君的神國被一片濃霧籠罩，你看不見外面的景色，只有虛浮的天光與灰蒙蒙的霧氣?！?/p>

“這里的居民呢？”拂雪攤開手心，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命鎖。

“骨君的神國，自然都是已逝之人。”姜恒常知無不言，“我的勸誡是，不要深思神國發(fā)生的一切。因為逝者的世界是違背常世之理的，鬼魂、陰靈、死者、器物之怪皆在此共存。不要去衡量是非真假，他們早已失去了常性。維系居民殘存靈性的只有現(xiàn)世之人的思念與感懷，他們甚至忘卻了自己?！?/p>

“這里……非常安寧。”拂雪閉了閉眼睛。

“是的，幸福并且安寧?！苯愠］p笑，聽不出這聲笑里是否蘊含著諷意，“逝者的記憶會停留在某個時刻，他們再也不用忍受饑寒、困苦，不必經(jīng)受生老病死，不必煎熬愛恨別離。死后永登極樂，萬民共享長生。所謂的永樂與永久——這便是天殷世世代代無數(shù)人上下求索的夙愿?！?/p>

拂雪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回應。

“對了，拂雪。你應該沒有吃城里的食物吧？”

“沒有?！?/p>

“那就好，永久城的居民其實并不食用五轂，他們吃的其實是現(xiàn)世供奉的香火。就算是為了偽裝，也不要動城里的食物?！?/p>

拂雪應下，她沒有提自己險些迷失在大霧里，是姜嚴贈予的長命鎖救了她一命。理性回歸后，拂雪不禁開始思考，她道心無一絲動搖，為何會險些迷失自己？而根據(jù)姜恒常先前告知自己的情報，她應當會出現(xiàn)在城池的某個地方，并且擁有“身份”才對。

拂雪隱瞞下了這一絲異常。直覺告訴她，此事與姜恒常無關(guān)。

“那么，接下來便按照計劃分頭行動。拂雪，你可得多多保重?！苯愠ＵZ氣松緩，“畢竟我們締結(jié)了命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