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225節(jié)（第1頁）

“我不是明塵?！碧鞎鹧燮ろ怂螐男囊谎?，態(tài)度倒是比面對清平時好上幾許，“我是他道消身殞時因勢而生的緘物，是他遺留在人間的最后殘響。但我雖有他一縷殘魂，卻與他并非一人。你不必這般看我?！?/p>

“……殘魂。”宋從心喉嚨一哽，“所以彼世的師尊終究還是……可，殘魂幻化的緘物，難道不能算兵解嗎？”

“不是這樣的?！碧鞎鴵u頭，拍開清平的手，耐心解釋，語氣甚至有幾分溫柔，“與尋常兵解不同，我并非他的命魂，只是大樹掉下來的一枚種子。我蒙受他的遺澤滋養(yǎng)得以在大地上生根，就像深海中那座建立在鯤骨上的重溟城。我并沒有繼承他的記憶、情感乃至信念。不過是一枚種籽，以他的靈魂為胚芽，以他的血肉為養(yǎng)分。但來年，我長成了另一棵樹，難道還能說我是昔時的舊人？”

天書用心解釋自己與明塵的不同，不僅是宋從心，清平也淡去了笑容：“天書確實不是明塵上仙。非要說的話，祂是因明塵上仙身隕、天機混沌時，以明塵上仙的死為代價而誕生

的緘物……天階緘物，命價卻在誕生時盡數(shù)償清，所以祂是一件無需付出代價便可使用的圣物?！?/p>

一件銘記著人族文明的傳承、擔負教化眾生之責的圣物。

“難怪……”宋從心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忍下心頭漫上的隱痛，“難怪……明明師尊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天書還是另選宿主。祂因師尊之死而誕生于世，與師尊相遇，便亂了因果。師尊大抵也算到了我身負的機緣與他有關(guān)，這才讓我對自己的機緣三緘其口?！?/p>

“不止如此。”清平撫了撫天書的腦袋，宋從心莫名從她的動作中讀到了幾分慈愛，“明塵上仙已經(jīng)觸碰到了天道，更甚是虛空之外。他早在千年前便已飛升，卻不知為何重新回到故鄉(xiāng)來。但據(jù)我所知，明塵眼中所見之物，亦會被某種不可知的存在察覺。所以，天書若是暴露在明塵上仙面前，祂不一定會被抹除，但《傾戀》這本暗藏天機的書就沒那么好傳遞了?！?/p>

宋從心看了清平懷里的孩子一眼，道：“天書……就是你重回九宸山時得到的，能抵御虛空污染、讓人族存續(xù)的法門嗎？”

“是，也不是?！鼻迤捷笭?，“明塵上仙留下來的傳承并無天書，祂的誕生是一個明塵都沒有料想到的意外。如你所見，祂本該待在劍冢里，等待死門重啟的那天。但偏偏祂生來便是有靈之物，還承載了明塵上仙的一部分魂靈，長出了形貌以及七竅。我重啟死門已是數(shù)百年后，這期間天書自己跑出了劍冢，在人間到處流浪。祂生來無善惡之念，只遵從本能去收集、記錄神舟的文明與道統(tǒng)。為此，祂不擇手段，惹了不少事，也塑造了不少傳奇人物。直到——”

“直到我選了一個二愣子當宿主?！碧鞎鏌o表情地接過了清平的話頭，言語怨氣森森，“方衡那個榆木腦袋的死老頭——”

“啪”的一聲，清平一巴掌糊在了天書的嘴巴上，將臟話拍了回去。她捂著天書的嘴，淡定道：“嗯，就是這樣。天書游歷紅塵時，選過幾次人品不怎么樣的宿主，被人捧著慣著。耳熏目染之下，路子有點歪了，還干過噬主之事。不過這也怪不了祂，畢竟祂降生時已是末法之世。人間秩序崩毀，道德淪喪。若不是祂對明塵上仙心懷敬畏，恐怕我找到祂時，祂已經(jīng)被世道染成了邪物。”

“方衡是追隨我一同離開九宸山的外門弟子，內(nèi)門弟子……除了年紀小的，其他大多都死在守山門那一戰(zhàn)了?！鼻迤讲⒉粚@段舊事過多著墨，“方衡有治世之才，后來便成了日落城分城的管理者。某日，他不遠萬里聯(lián)系上我，道自己尋得了一件或可為眾生帶來轉(zhuǎn)機的靈物。他……當時壽元也將盡了，本可以依托這份機緣改天換命，但他沒有，而是選擇將天書交予了我?！?/p>

“天書前幾任宿主，都是相當棘手的人物。方衡不放心天書，擔心祂又去人間生事，便將祂約束在身邊悉心教導(dǎo)，試圖掰正祂偏激的路子。”清平作回想之態(tài)，“說起來，天書前幾任宿主中，最出名的當屬一位姓宋的邪修。他靠著天書修上了分神期，也曾名噪一時。聽說其人性情乖戾，開創(chuàng)一派法門，自稱某某大帝，跟永留民打得你死我活。不過當時我忙著建城，沒過多關(guān)注。等收到相關(guān)情報時，聽說他已經(jīng)步入虛空霧海，下落不明了。”

“……”宋從心也作沉思狀，她總覺得這個調(diào)調(diào)有點耳熟。

所以彼世中除了《傾世虐戀之明塵上仙的掌心花》以外，還有一本類似《x帝傲天》的故事是嗎？

人生，果然各自有各自的傳說。

“天書是人族文明的炬火。但可惜的是，彼世已經(jīng)淹成了苦難的海洋。上清界的道統(tǒng)自絕于眾生，凡人存續(xù)已是不易，更罔論要在人間重立仙家道統(tǒng)?！鼻迤絿@了口氣，揉了揉天書的臉蛋，“此后數(shù)百年，天書一直跟在我身側(cè)。那時，神舟大陸的文明幾乎倒退回了遠古蠻荒的時代。我開始謄抄人族失落的文明與歷史，開始查找推論當年的真相。然后，我遇見了從你們世界穿梭而來的靈?！?/p>

之后發(fā)生的一切，便和靈?？谥忻枋龅囊粯?。清平與其友人對靈希傾囊相授，教導(dǎo)她如何掙破宿命的繭。

最后，他們將彼世文明岌岌可危的火焰，傳遞到了靈希的手上。

“原來如此?！彼螐男南嫶蟮男畔⒊?，心情有些復(fù)雜，“靈希所說的那位助她良多的無極道門長老，是你。那個教導(dǎo)她諸多外道情報、諜報技巧的人，是明月樓主?！碑敵趼犾`希描述彼世時，她竟直接繞開了正確的答案。

“不對，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宋從心不知道傳道秘境能維持多久，只能追問自己最掛心的問題，“那個讓人族抵御虛空污染、得以延續(xù)的法門，究竟是什么？”

宋從心說著說著便從床榻上起身，雙手撐在桌上。清平見狀，只能無奈一笑：“這個問題其實不應(yīng)該由我來回答。當你有直面真相以及承載這一切的決心時，去尋明塵上仙。他應(yīng)該會告知你這場博弈背后的答案。但……我想，這一路走來，你心中應(yīng)該隱有明悟了。”

清平拍了拍天書的肩膀，天書從她腿上跳了下來。清平站起身，廣袖一拂。霎時，茶桌、床榻、爐火，雪窗，構(gòu)成秘境的一切都在瞬間煙消云散。

清平手腕翻轉(zhuǎn)，那枚寫著“拂雪”之名的卷軸便再次出現(xiàn)。她將卷軸往遠處一扔，卷軸沒入虛空，泛起一片金色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