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懂我什么?”
——“兄長,你究竟懂我什么?!”
蘭因讀不懂琉璃,從來都讀不懂。但如果是琉璃,那個清醒自知的琉璃,她又怎會讀不懂“自己”?
“所以我不是琉璃,我是蘭因?!泵髟聵侵髡Z氣平靜,說不清是釋然,還是在咀嚼著更復雜的心緒,“以前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在拂雪告知我此事之后,我也終于理清楚頭緒了。蘭因確實有一個名為‘琉璃’的胞妹,但是除此之外,蘭因與琉璃的命軌中還有
友人能夠放下心結,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盡管此事背后仍有重重迷霧,但至少他們已經(jīng)抓住了線頭。
宋從心還要接待其他賓客,便給了蘭因自由出入太素山的權限,放任這位大能在自己的山頭上四處閑逛了。宋從心相信明月樓主是個知禮數(shù)的人,絕對不會干出擅闖他人住宅然后目擊她滿室毛絨絨的失禮之事。明月樓主會以蘭因的身份來此便是為了躲去那些繁瑣的寒暄客套之禮,宋從心便也隨了他的心意。
姬既望與梵緣淺是跟著重溟城與禪心院的大部隊來的,因此腳程延緩了不少。姬既望倒是不停地在通訊令牌里給宋從心發(fā)消息,一邊埋怨東余立派來的官員不允許他單獨前往無極道門,一邊看見有趣的動植物便拍下留影傳給宋從心。整個聊天小組中一百條消息里有九十九條都是姬既望發(fā)的,剩下的唯一一條消息則是梵緣淺發(fā)的“善”。
宋從心尋思琢磨著自己遲早要把聊天表情包搞出來,以后佛子就能用上“相親相愛一家人”的中老年表情包了。
宋從心去履行自己掌教的職務時,明月樓主也依言開始在太素山上閑逛。無極道門的建筑風格大氣磅礴卻略顯莊嚴冷清,習慣了人間煙火氣的明月樓主難免覺得有些不合心意。但拂雪道君的道場卻與別處不同,放眼望去,繁花盛錦,草木成蹊。有這般顏色,人世間的岑寂都被沖淡了些許。
傳說拂雪道君所在之處草木葳蕤,萬靈生光,如今看來也并非空穴來風。處于這樣生機勃勃的環(huán)境之中,明月樓主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下來,他甚至有心情一邊閑逛,一邊分辨周圍種植的是何種草木。他見多識廣,分辨植株的品種自然難不倒他。于是很快,明月樓主便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漫山遍野繁盛的草木可能都是拂雪親手栽種的。
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煩亂駁雜、毫不講究品種與布局的栽種方法,就像孩童無意間將種子埋入土中,任其生長發(fā)芽。
無極道門不可能任由不通此道的隨侍弟子來幫拂雪打理道場,所以這些亂七八糟的草木十有八九是拂雪親手種下的。因為是道君親手種下的,隨侍弟子們不好將其拔掉,只能任由草木野蠻生長,這才有如今這般張牙舞爪、生機盎然的景象。
明月樓主半跪在一朵花卉跟前,伸出食指輕點被花瓣包圍的花蕊??粗乔o葉細弱的花卉搖頭晃腦的模樣,明月樓主也不禁搖了搖頭。他禁不住猜想拂雪種下這些花草樹木時究竟懷揣著怎樣的心情。每當他覺得自己應當已經(jīng)看清拂雪這個人了,對方卻又會在細節(jié)處展現(xiàn)出出人意料的模樣。
清風拂過山野,卷來草木糅雜的暖香。明月樓主站起身,正想繼續(xù)往下走去,回頭時卻突然見一道影子正從山路的盡頭走來。
那人腳步沉重,似是藏了一腔不可言說的心事。她走得很慢,但與明月樓主這般偷得浮生半日閑的人又不大一樣。
是太素山的隨侍弟子嗎?明月樓主并不太過在意,蘭因的身份鮮有人知,他不必擔心有人發(fā)現(xiàn)他是明月樓主而上前搭話。那人走得近了,明月樓主才發(fā)現(xiàn)對方身著無極道門內門弟子的服飾,衣擺上繡有六品劍徽。也就是說,對方至少是某位內門長老的入室弟子。
是拂雪的師妹嗎?明月樓主不動聲色。他打量著那名氣質冷沉的少女,心中估算著她的身份。
少女越走越近,明月樓主并沒有刻意隱藏行蹤,因此少女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眉眼還略顯稚嫩的少女抬眼掃來,金棕色的眼眸似金陽照世,別有種神性與獸性共存的冷感。那雙眼睛在明月樓主身上淺淺一過,就在明月樓主以為她要移開視線時,對方卻突然頓住了。
少女停駐了腳步,她隔著一射之地與明月樓主兩相對望。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神情似是有些愕然。
怎么回事?明月樓主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他見那少女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又抬頭看了看天空,隨即左顧右盼,不知道在張望著什么。半晌,少女似乎確定了什么,她突然快步走了上來,一把拽住明月樓主的袖擺。
好生無禮!明月樓主皺了皺眉,正想將少女拂開。誰知少女一開口,吐出的稱謂卻讓他瞳孔一震。
“蘭因叔,你居然已經(jīng)出生了!”
明月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