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是人之天性,一時間,在場的所有賓客都直勾勾地盯著那匹“祿光千絲錦”,眼神纏連不去。但齊家下人卻和自家少主一樣油鹽不進,他們仿佛看不見世人對布匹的渴望一般,按部就班地將布料在席間展示了一圈,就動作略顯粗暴地將其塞回箱子里……
“住手,你們這些把黃金當糞土的蠻子!”要論對絲織物的愛惜,倒是沒多少人能比得上納蘭家。眼見著那打眼一看便珍貴嬌嫩的布料即將折出難看的褶子,一位納蘭族人在眾人的唏噓聲中一蹦而起,三步并做兩步地沖上前,暴躁但小心地奪過千絲錦,滿臉痛心地擦拭方才被折的地方。
“……咦?”女弟子驚詫出聲,雙臂下意識地抬高。眾人隨著她的視線望去,卻見方才被強行塞進箱子的布料居然沒有任何褶皺??此茓少F的布匹鋪在女弟子的雙臂上,如山澗溪流被人裁下。她站在那里,捧的不是一匹布,而是一小截遍布苔蘚的河川。
“這怎么可能呢?”女弟子匪夷所思地抬頭,她是江水織造的管事之一,對布料的了解不比任何人少,“色彩這般飽和,觸感如此光滑,這種挺括的面料十分嬌貴,手上長繭的繡工隨意撫摸都可能破壞它表層的絲質。但這布料光滑細膩,卻強韌耐磨,沒留下任何褶皺……
“這、這究竟是什么材質?絲、麻、棉……還是說,混織?但是混織也做不到……”
女弟子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上首的納蘭清言發(fā)話道:“退下吧?!?/p>
“可——”沉浸在思緒中的女弟子還想說些什么,但一抬頭,天光晃了眼,她終于回過神來,“……是,是我失禮了。”
女弟子小心翼翼地將布匹卷起,重新放回箱中。當她看到箱中各式各樣的絲綢錦緞時,女弟子終于面色微變,唇色發(fā)白了起來。
……祿光千絲錦這樣精美絕倫的布料,并不只是一匹,甚至不僅僅只是一種。
“沒想到無極道門在絲織業(yè)上也有如此造詣。”納蘭清言放下杯盞,目光落在齊照天身上,這位從來不將齊家紈绔放在眼里的天之驕子,生平
正所謂,對付華夏人的折中思維,你若想在屋內開個窗,那你就應該先把房頂掀了。
同理,宋從心深知,當預感到會有人跳腳指責無極道門讓利于民、公開知識的行為是在掘世家的根基時,那在推動計劃前,自己最好真的有把世家根基掘掉的實力。這就好比前世的某種武器,你可以不用,但你要有。因為這將決定你愛好和平的同時,也能讓別人跟你一樣愛好和平。
這便是所謂的,老道不僅精通拳腳,商戰(zhàn)也略知一二。
真讓無極道門去搞垮世家,不是做不到,只是沒有這個必要。畢竟讓世家垮臺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后續(xù)還要投入大量的人手管理秩序,讓世家治理的土地變得繁榮起來。打下江山后撒手不管,真的全然放手丟給平民治理,那只會誕生新的政權,新的惡(啊磁)黨,新的暴君——為民開智并不僅僅只是平民百姓開智,那些站在眾生之巔的貴族世家也需要“開智”。不提高民族整體的思想覺悟,那無論改朝換代多少次,世人也只會在輪回中絕望徘徊,永無出頭之日。
至少在宋從心看來,這個時代籠罩在無極道門與明塵上仙陰影下的世家貴族已經(jīng)十分講究吃相了。幽州夏國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那些貪官污吏玩文字漏洞,暗地中鉆空子,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shù),怕的就是仙門會追究此事。以往仙門沒能力拔高人族的上限,但卻很努力地守住了人族的下限——真把人逼到魚死網(wǎng)破、無路可走的地步,仙門弟子祓除外道信徒的同時順手將這些吸血蛭連根拔起也不算觸犯仙凡條例。
買賣人口,逼死良民,禁止教化——這些行為都是觸犯天景百條的。甭管你人口買賣是為了什么,一旦查到就通通按“外道”處理。說句難聽的,外道迫害同族是因為立場不同,但為了個人私利而殘害同族,搗毀神舟人口基本盤,這種行為與外道有何區(qū)別?
以無極道門的人才儲備、物資實力,舉全派之力,治理一片州域可謂是綽綽有余。但無極道門本質上是一處修真門派,尋仙問道、教化眾生才是本職所在。真舍棄清修跑去搞基建,那就多少有些本末倒置了。因此,諸位長老在商討過后,得出了“沒有徹底剝奪世家權力的必要”這一結果。
當然,前提是這些站在權力頂峰的貴族階級識時務,就算不能為神舟的進步出一份力,至少不能拖后腿吧?
對此,納蘭清辭
高高在上的拂雪道君,對自家長老對自己的高度評價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