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所言不差,無極道門弟子甫一降落龍銜關便立時拔劍上了戰(zhàn)場。赫赫劍光與萬鈞雷霆掃得蒙昧的天光都為之一湛,幕后操盤之人見勢不好,立刻收兵遠遁,然而還是晚了一步。無極道門擁有豐富的抗擊外道的經(jīng)驗,在大部隊前來龍銜關前已經(jīng)分了兩隊人出去,拿著星盤掐著八卦便朝著敵人后方摸去。
幕后操控陰兵魔修出身一目國,也是
令信封存于識海,只有施展搜魂術方可查閱令信。
搜魂術這一術法涉及神魂,在上清界慣來是被列為“禁術”一列的。這項術法能強行搜查他人識海,將對方生平記憶與心中所想一覽無遺。除邁不過人倫道德這關外,搜魂術本身施展起來也有極高的風險。但凡施術者技藝不精或心懷歹念,便可能傷及神魂,輕者離魂失憶,重者喪失七情。而強行讀取他人的記憶想法,難免會觸及人性陰暗的一面。這對遵循道法自然的仙門來說,是不尊重人心的行為。
因此,搜魂術被列為禁術,除衛(wèi)道弟子鎮(zhèn)伏外道時可以施用以外,其余修士禁止學習、傳播、刻錄。即便是無極道門,除長老以外,也只有正式戴上衛(wèi)道冠的持劍弟子可以修習搜魂術。但每次施展搜魂術都必須以留影石刻錄為證,還要上交一份施術者與受術者的證詞筆錄。
但,上清界對搜魂術的管轄都嚴格如此,更何況是那些能對人神魂動手腳的術法呢?
納蘭清辭唇色微白,藏在廣袖下的手攥了又攥。湛玄卻神色如常,沒有露出任何異樣:“你可知搜魂的風險?”
“是?!卑⑤业皖^,捋著額發(fā)的手卻沒有松開。
實際上,阿菀不僅僅是諜報人員,還是飛蘆門精挑細選的死士。
當然,這一點,飛蘆門最頂頭的那位是不知道的。畢竟飛蘆門中知道那位真實身份的人屈指可數(shù),但幾乎所有門徒都知道自己追隨的是個從不覺得凡民命賤的主。
飛蘆門建立之初,有密探吞炭漆身深入虎穴,飛蘆門便經(jīng)歷過一次那位的震怒。后來事情調(diào)查清楚,上頭也沒有斥責發(fā)落。但自那之后,飛蘆門內(nèi)有了充沛的后勤補給、用以偽裝或自保的道具,甚至像阿菀這樣領了死命的探子,還會受配一張佑命符。
佑命符碎了,意味著探子當下的身份不可再用。無論俗世還是組織內(nèi)部,阿菀的身份已經(jīng)是個死人。她會從明面轉(zhuǎn)入暗面,成為另一種影子。
菀,返魂草,夜牽牛。這不是名字,而是代號。飛蘆門的門徒都以微末植株為名,組織建立時間短,阿菀能替自己掙得一個代號,本身實力不俗。
正如湛玄所說的,這種傳訊方式風險大、不道德,但同時它也是最穩(wěn)當、最隱秘的。即便是傳信的探子也不知密信的存在,唯獨在觸發(fā)預先設下的暗示時才會記起令信的存在。阿菀被下達的暗示是“水紋劍徽”,這是無極道門的標志。
在見到水紋劍徽前,哪怕嚴刑拷問、施咒搜魂,也無法從阿菀的識海挖掘出令信的內(nèi)容。
而遇見水紋劍徽后,這世間誰能害她?
阿菀不再多言,從她身處龍銜關的那一刻開始,她的使命就已經(jīng)結束。湛玄在長久的沉默后,終于還是抬手,二指虛點阿菀的天靈。
屬于阿菀此人的記憶與情感如流水般淌過指尖,出于尊重,湛玄并未細看。他著重翻找阿菀最近一段時日的記憶,沒過多久,他便“看到”了。
阿菀的這段記憶模糊不清,似乎特意被人扭曲過光影。湛玄只看到一間昏暗的房間,窗戶大敞,呼嘯著風雨。
一道人影在窗邊負手而立,背對著“她”述說著什么。
“來、來找我……”她的聲音有些失真,但湛玄還是輕易認出了靈希的聲音,“若水河畔……永樂城山郊……系紅色絲巾的樹……”
浮薄的人影轉(zhuǎn)過身,抬手在虛空中畫了一個咒符。
“來——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