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該沾染凡塵因果的仙門弟子斬殺了靈魂尚未墮落的魔物,親自切斷了那根命運的鎖鏈。
足以庇佑萬民的靈光在與無數(shù)仙門弟子的氣運砥礪中逐漸走向沒落,最終連巫的靈魂都染上了污濁。
發(fā)現(xiàn)真相時的仙門弟子有多絕望,時至今日男子依舊不愿回想。
“那芻狗因為他的族民與父親都不支持他只為爭權(quán)奪利便引發(fā)內(nèi)亂,甚至恨上了他的族民。他勾連新興士人貴族,許諾黃金白銀,許諾高官厚祿,甚至許諾長生不死。在此之前,卿相與巫賢大多都被這些蛇鼠之輩用計調(diào)離了帝都,而人皇在玉霖傾覆之前收到了上一任人皇連山氏令人拼死送來的情報,才知道那芻狗殺父害民,不惜毀掉自己的族地,只為了能登上人皇的寶座?!?/p>
“可即便如此,這毒如蛇蝎的chusheng也沒有逃過外道的算計,畢竟他本就是在與虎謀皮?!?/p>
“所以他到死都不明白,人皇與巫并不是上蒼決定的,而是人族這個共體決定的。當人族選擇了自己的皇與巫時,他們的眉宇間會出現(xiàn)印記,隨著他們的成長,印記會逐漸加深。但若是他們背棄了子民,印記也會隨之消去。之所以會有‘人皇與巫必為雙
生‘的說法,是因為
“原來如此?!?/p>
明亮的篝火前,自稱“阿黎”的男子得知了宋從心等人進入苦剎的始末,卻對她們將要登上天之高塔的決定表示了不贊同。
“你既然已知此地乃‘神之胃囊’,那你應(yīng)該也能明白‘紅日’意味著什么。”阿黎低垂著頭顱時,神情甚至稱得上溫柔疏朗,“所謂的天之高塔不過是玩弄人心的熔爐,就連其中足以令人登神的養(yǎng)分也不過是‘祂’為了戲弄囚籠中的獵物而拋灑下來的誘餌。”
“紅日會放大人心的陰暗面,挖掘并加深人的一切喜怒哀樂,而那些神明最喜歡的便是這種激烈瘋狂的靈能。非要用一種事物去形容的話,紅日就像一個灶臺,而擺脫茹毛飲血的生靈進食前總要細心將食材調(diào)理一番,苦剎差不多就是這么個地方?!?/p>
阿黎說著,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太極的圖樣:“你們想必已經(jīng)感覺到了這里炁的流動,和外界有所不同?!?/p>
宋從心和梵緣淺點了點頭,外界天地中的靈炁無處不在,但炁的流動向來都是混沌而無序的。炁就像水,會彼此交纏、徘徊,但此地的靈炁卻十分有序地朝著高處涌動,就好像天空之上有一個供靈炁涌出的“排水口”。
“如你們所見,天上有兩座高塔,人間也有兩處苦剎?!卑⒗韪纱嗳砹艘桓鶚渲Γ谄秸牡孛嫔蠈憣懏嫯?,“我們所在的地方乃白塔的領(lǐng)域,另一邊則是黑塔所屬的范圍。兩地之間被一層無形的膜瓣隔開,我們曾經(jīng)試圖探索過邊界,但最后還是跟鬼打墻一樣回到了原地。這不是什么陣法或者秘境,而是凌駕在這之上的另一種偉力。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此地的空間是被割裂的?!?/p>
宋從心微微頷首,其他人聽了這話或許會覺得云里霧里,但宋從心卻明白阿黎話中的深意。就像桐冠城被苦剎吞沒了一般,這種空間的割裂甚至會抹除一塊地方存在的歷史與意義,就仿佛世上從來都不曾存在過這個地方一樣。
“宣白鳳曾經(jīng)來過這里,她知道登上天之高塔是離開苦剎之地的唯一方法,不過,她對這件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卑⒗栌脴渲c了點黑塔所在的位置,“苦剎這個胃囊如臟器一般擁有兩個‘腔室’,質(zhì)地較輕的元黃天地界位于白塔,質(zhì)地較重的變神天地界位于黑塔。這是因為清濁二氣的不同而形成的層次積淀。千百年來,神州兩界失落的領(lǐng)土都位于不同的腔室里?!?/p>
“抱歉,打斷一下。”楚夭抬了抬手,小心措辭道,“您說‘兩界’。上清天……不在祂捕食的范圍內(nèi)嗎?”
“當然在,但上清天與另外兩界有所不同?!卑⒗璧故菦]覺得楚夭的
詢問是一種冒犯,淡然道,“上清天土地質(zhì)量過輕,且多為浮空島嶼。但祂之所以沒能成功捕食上清天的領(lǐng)土,是因為上清天人心安定,土地的靈自然也更為穩(wěn)定?!?/p>
“土地的靈?”
“是。我不是說過嗎?神州有靈,只要人不背棄土地,土地也不會背棄它的子民?!卑⒗璧?,“當年外道之所以要鬧那么一出,也是為了制造殺孽與血腥令神州之靈動蕩不穩(wěn),這樣祂們才能割裂那片土地將其敬獻給神明。人皇庇佑子民的權(quán)能也與神州大地息息相關(guān),那時的王說是天授皇權(quán)也不算錯,畢竟民意即是天意。大地與它的子民之間是互相供養(yǎng)的關(guān)系,上清天難以捕食的原因便是五轂國的悲劇難以在上清天重演?!?/p>
上清天皆是修行天之道的修士,即便所行之道各有不同,但卻殊途同歸。上清天修士地位越高的人便越接近天之道,如連山氏芻狗那等空有野心與狠辣的貨色,在上清天恐怕連筑基期都難以修成,因為單是心性這一關(guān)他就過不去。
而且元黃天有庇佑萬民不受侵染的巫術(shù),上清天也有抵御外道侵蝕的手段與方式。
“也不一定?!背龊跻饬系?,格外沉默的宋從心居然否決了這一點,“下一次‘人禍’,或許就爆發(fā)在上清天了?!?/p>
阿黎聞言擰眉,不明白宋從心為何如此篤定,但他心知拂雪并非無的放矢之人:“何出此言?”
宋從心搖了搖頭,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于外道而言終歸不是有力的鎮(zhèn)壓手段,人族在進步,外道也是如此。外道的狡猾與毒辣讓祂們的行為不被道德與規(guī)矩所約束,因此決不能以常理論之。要說前例與教訓……姬重瀾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