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養(yǎng)成的 第227節(jié)（第4頁）

連綿不斷的鏗鏘聲中，火花四濺，刀光劍影，弱水河面突現(xiàn)上百道糾斗的殘影。容不得思考，容不得躊躇，但凡失神便會頃刻斃于對方劍下。進(jìn)退，黏身，轉(zhuǎn)圜，姜佑所過之處，弱水的黑灰自他腳下蔓延，卻又很快被宋從心腳下的金光湮沒。

黑與白以弱水為紙，潑墨山水，工筆描摹。循環(huán)往復(fù)之間，兩人足下鋪陳出九州壯美的山河。

[很好。]

砰的一聲巨響，赤紅的巨劍中心裂出一隙紋路，宋從心也險(xiǎn)些被姜佑斬下頭顱。兩人短暫拉開距離，宋從心捂住脖頸上幾乎要將她砍作兩段的傷口，噴涌而出的鮮血與治愈的綠光交融。她的血一滴滴地落入河中，水中的金光不住蕩漾、躁動(dòng)。

[這便是你的道。]浮薄的人影望向天空，[或者說，這便是爾等的道。]

[后繼者啊。告訴吾，爾等將如何存續(xù)神舟？]

姜佑的質(zhì)問在天地間回蕩，霎時(shí)間，光影洞穿霧海，因果自往昔而來。

數(shù)百年前，年少的君王孤身一人登上九宸山，叩問庇佑眾生的人神；數(shù)百年前，佇立王座前的神祇俯首，詢問浩浩蕩蕩的民眾。

祂問：人神啊，神舟陸沉，君應(yīng)何為？

祂問：萬民啊，災(zāi)劫將至，君應(yīng)何為？

王是世人眼中的神，但在君王眼中，子民是凌駕自身的神。祂守望百姓的祈愿，遵循萬民的抉擇。王若有的，人亦當(dāng)有；王背負(fù)的，人亦背負(fù)。

[是以，這便是吾所行之道。]姜佑拔地而起，不斷升空。天光照落在祂身上，骨龍盤桓于身。祂之血肉分薄于民，萬民骸骨鑄其神身。祂將率領(lǐng)族群超脫生死，沖破無妄無望的中天。若族群從此無有歸宿，開始漫無邊際的漂流，那祂便去成為子民的神舟。

[吾，即是眾生。]

姜佑話音剛落，霎時(shí)間，天光大盛，金梯鋪陳。盤旋飛舞的骨魚長出鱗羽，蛻變成似魚似鳥、神異詭譎的物種。

然而，姜佑并未飛升。他駐足天光之下，質(zhì)問拂雪，質(zhì)問靈希，質(zhì)問天下蒼生。

天幕漾起金色的漣漪，一粒蓮種落入水中，于三息間生莖開花。千手千眼千面的佛陀自蓮中托生，千臂托舉森羅萬象，千眼證睹萬般造化，千面演繹七情喜哀。

祂自天外而來，照亮了這一方死寂的霧海。祂伸出手臂托起一只水中的骨魚，那畸形扭曲的生靈溫馴地伏在祂的掌中，化作一朵金色的蓮華。祂將蓮華放入水中，鵝毛不浮的若水河上便燃起了一盞微小的河燈。河燈的光芒如此微末，如此渺茫，但它照亮了自己，照亮了周圍翻覆的水浪。

[覺悟本我，眾生自渡。]祂并掌合十，道，[吾，與眾生同在。]

霎時(shí)，又是一道天光照落，兩道凝實(shí)的光柱各距一方，喻示著兩種和而不同的道途。

錚然一聲輕響，琴音越遍千山。宋從心往前平平邁出一步。霎時(shí)，三界九州于她足下顯現(xiàn)，金色的魚群躍水而出，化作橫縱四海的絲弦。

宋從心橫劍而立，平靜地仰望著佛陀與神明。她眼中倒映著整個(gè)世界，拔劍弄弦，四海齊鳴，九州共音。

她說：“我在，眾生猶在?！?/p>

最后一道光柱落下，落在渺小堅(jiān)毅的人族身上。

“我，自眾生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