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過去倒下的某個人。
因為她有精神潔癖,痛恨和其他女人眉來眼去不忠貞的阮淮水,而對方也清楚她的眼里容不下沙粒。
再美再好的玻璃容器拿來盛放感情,有一道裂痕,就會讓所有感情都流走。
但楚同樣也痛恨愛著這樣一個人的自己,所以她也沒有想過要茍活。
得知完整結(jié)局的楚湘倒是沉默了一會,她覺得自己甚至不如這個角色有勇氣,能夠輕易地處理好愛和恨,而她只能和阮淮水繼續(xù)糾纏著以古怪的前任身份營業(yè)。
“不過角色是怎么分配的呢?每個人自由地挑選劇本還是由工作人員安排?被選做兇手的感覺怎么樣?”
“成為共犯的感覺很好?!?/p>
楚湘坐在椅子上,把背挺得很直,她能感覺到阮淮水在打量她——但其中意味是什么,她現(xiàn)在不想知道。結(jié)束采訪上車的時候還有攝像機,她們“合理”地坐到了同一排,但卻默契地沉默著。
她當(dāng)然有很多話想問,譬如說為什么拉我,是下意識嗎?你沒有受傷吧?沒必要擋在我面前,我才是長者,應(yīng)該我站在前面。
但她們什么也沒說。在離開時外面擠滿了當(dāng)紅女團的粉絲,他們揮著手舉著燈牌使勁往里面探頭,但目光在落到她們身上時冷卻起來,少部分的人群躁動起來呼喊著她們的名字,而大多數(shù)的人無動于衷——或許說本來就沒想過和oon的成員見面。
很微妙的感覺。像一條小魚千辛萬苦沖出溪流奔向江河,忽然發(fā)現(xiàn)外面還有廣闊的天地,它也只是一條普通的魚,距離夢想的海洋還有很長一段路。楚湘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覺得無力——頂點并不是好攀登的,她們能靠著營業(yè)往上爬,獲取更多的曝光,但是絕對不可能一步登天。
回到宿舍的時候夜深了,楚湘后背的汗浸shi了衣服,她想到落下來的燈排就覺得后怕,差一點她的人生就要斷送,毀容已經(jīng)是很輕松的一個選項,但她的未來就此滅燈。哪怕去韓國整容,觀眾又能等多久呢?整容帶來的后遺癥又有哪些呢?
她不至于為了夢想負隅頑抗到這一步。
“謝謝你?!?/p>
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楚湘終于鼓起勇氣對阮淮水說了這一句話,也許該坦誠的不止是感謝,但她只能把自己剝析到這個程度。她不知道自己的臉龐被浴室的水汽蒸得通紅,眼睛水潤著,這樣的場景比起感謝更像是在告白。
“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阮淮水忽然起身,幾步就把她堵住,手里還拎著換下來的衣服的楚湘和阮淮水對視著,對方像在壓抑著什么,像爆發(fā)前的火山,一切都蠢蠢欲動著。
或許是腦子進水,楚湘很自然地把這一刻代入了百合戀愛番,她想象著對方會和她告白,又或者是隱忍地說出她們父輩之間的愛恨情仇,她們不得不分開的理由——事實上,也沒有一定要在一起的理由。
但生活才是一切戲劇的來源,甚至更酣暢淋漓的狗血。
阮淮水抓住了楚湘的手臂,能聞到的沐浴露的香氣是她喜歡的甜香,柔軟的骨肉幾乎在她手心里融化,像做了重大決定那樣,她低頭朝對方送上自己的嘴唇。
楚湘愣了一下,但本能讓她躲避,對方的吻落空,堪堪擦過她臉頰,像一片羽毛溫柔地擦了過去。
她沒想到,阮淮水會這么直白且大膽,她刻意忽略的破綻被對方直接撕破,甚至不是她可以理智婉拒的表白,而是一個直接的吻。讓她連圓場的能力都無法應(yīng)用,名為尷尬的空氣在兩人之間無聲地蔓延開,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
不需要回答,我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阮淮水覺得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小丑,花費再多力氣都像是在做無用功,文學(xué)作品里花費大篇幅描繪的破鏡重圓好像是假象,她好努力也求不得楚湘回頭。月亮不會為誰落下來,她只能望著水面上的倒影空坐一夜。
怎么就走到這一步,怎么就無力挽回了呢?這個問題從分手以來就一直困擾著她,而到這一刻她也不知道答案,她想象中的破鏡不能重圓,玻璃碎片每個角都可以把她劃得鮮血淋漓。
她們又僵持了一會,依然是以靠得很近的姿勢,楚湘像被阮淮水面對面抱在懷里,她依然偏著臉看陽臺,想自己之前買回來的多肉植物現(xiàn)在怎么樣,誰記得給它澆水。而阮淮水別說再來一次,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覺得自己十足可悲,像被月亮短暫照耀過,然后就認定了這一輪月亮就是自己的太陽,花費所有力氣在后面追,而現(xiàn)在一錘定音的結(jié)局是月亮不屬于她。
無論是誰的歸屬,好像都不會是她了。
阮淮水忽然有了淚意,她松開楚湘的手,覺得自己十足可笑,主心骨像被抽走那樣快要摔倒在地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楚湘什么表情,世界好像在她眼前蒙上了紗,一切都模糊扭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