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聘請最好的禮儀教師。夫人需要盡快熟悉和掌握貴族淑女應有的禮儀規(guī)范。”
他要將她徹底改造成符合他身份、能站在他身邊的“海登夫人”,抹去她身上所有平民的痕跡。
“第二,婚禮的籌備,由你全權負責跟進。按照最高規(guī)格,務必盛大、完美,不能有絲毫差錯。夫人有任何關于婚禮的想法或要求,”
他看向莉亞絲,眼神帶著一絲施舍般的寬容,“都可以直接向你提出,務必滿足?!?/p>
他看似給了她參與權,但這所謂的要求,也不過是在他畫好的牢籠里,選擇哪根柵欄的花紋罷了。
“是,老爺。老仆定當盡心竭力?!?/p>
霍普金斯垂首應道,聲音平穩(wěn)無波。他蒼老的目光在低垂著頭的莉亞絲身上飛快地掠過,那眼神深處,是深埋的、無能為力的復雜情緒——同情、憐憫,以及對這位年輕夫人未來命運的沉重預感。他看到了她手腕上被寬大袖口半遮半掩的指痕淤青。
維克托滿意地點點頭,重新看向莉亞絲,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莉亞,霍普金斯是城堡里最值得信賴的人。這段日子,你有什么需要,無論是生活上的,還是學習上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禮儀方面,“都可以盡管吩咐他。”
他拿起餐巾再次擦了擦嘴角,仿佛剛才只是安排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家務事。
“好了,我還有幾份重要的礦脈契約需要審閱。晚上我會回來陪你用餐?!彼酒鹕?,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說完,他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徑直離開了餐室。沉重的雕花木門在他身后關上,隔絕了他離去的身影,也仿佛將莉亞絲獨自留在了這片華麗而冰冷的寂靜囚籠之中。
餐室里只剩下莉亞絲和垂手肅立的霍普金斯??諝庵惺澄锏南銡庾兊昧钊俗鲊I。
莉亞絲依舊維持著那個低頭的姿勢,一動不動。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斕卻冰冷的光影。一滴滾燙的淚珠,終于不堪重負,無聲地滴落在她面前那盤精致的、卻一口未動的奶油濃湯里,濺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霍普金斯無聲地嘆了口氣,上前一步,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夫人,您還需要再用一些嗎?或者,老仆讓人給您送些清口的茶點到起居室?”
莉亞絲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那雙曾經(jīng)清澈的眼睛,此刻如同蒙塵的琉璃,空洞地望向霍普金斯。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極其輕微地、如同耗盡所有力氣般,搖了搖頭。
她不需要食物。
她不需要禮儀。
她不需要盛大的婚禮。
她只需要逃離這個用溫柔承諾和貴族禮儀編織的、名為維克托·海登的噩夢。然而,這唯一的渴望,在城堡厚重的石墻和維克托無處不在的掌控下,顯得如此蒼白而絕望。
霍普金斯看著眼前這位年輕夫人眼中深不見底的絕望,默默垂下了眼簾。
“是,夫人?!彼吐晳?,不再多言。他知道,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是蒼白的。他能做的,或許只是在執(zhí)行老爺命令的同時,盡量讓這位被強行擄來的夫人,在這座冰冷的黃金牢籠里,少受一點明面上的磋磨。然而,真正的痛苦,來自于那位掌控一切的主人,無人能替她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