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倩脫口而出自己的質(zhì)問,卻被反問道:“她不就在你身邊嗎?”
身體驟然僵硬,數(shù)秒后,魏倩猛然側(cè)臉。記憶中空蕩整整五個月的同桌作為,再次被熟悉的身影占據(jù)。羅改香安靜望著試卷,似乎是察覺到目光,她才抬起眼。
那雙棕色、明亮的雙眸失去了生機,宛若一灘粘稠濃郁的墨潭,是只有死去多日的尸體身上才會出現(xiàn)的別致景觀。
魏倩大叫起來,想要逃離,卻發(fā)現(xiàn)與她交談過的所有人的臉,都變成了羅改香的模樣。她們一言不發(fā),卻阻擋著魏倩離開的去路,她近乎崩潰:“我不想害你,是你父母信了那些鬼話,讓你當羅承的替死鬼,和我沒有關(guān)系——”
那些執(zhí)念似的身影停頓住,魏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離開,她不顧一切地向外奔逃,畏懼心讓她請了一天假,不敢再去學(xué)校??稍诘诙?,她就接到一通來自羅家的電話。
中年男人用高興的聲音說:“承承醒了,說想要見你?!?/p>
醒了?一個因為車禍重傷的植物人,怎么可能突然清醒?
病房內(nèi),羅承穿著校服,分明是少年模樣,卻穿著那條屬于羅改香的、洗到有些發(fā)黃的裙子。他的身體遍布燒傷,宛若被炙烤過的木頭表面,卷起一道道令人心驚肉跳的老褶。
他的父母站在病床旁,雙眼含淚,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仿佛對那些傷痕視若無睹。直到看見魏倩,二人才招手道:“小倩?為什么不進來?”
魏倩近乎崩潰:“你們看不見嗎,他身上的燒傷,他根本不是——”
可在她念出那個名字前,羅承卻突然開口:“小倩?!彼穆晭坪跏苓^嚴重損傷,聲音粗糙,沙啞,卻又有無法掩飾的輕柔。
“是你一直叫我,我才回來的。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我離開?”
“我已經(jīng)很努力的想追上你,不被你落下了?!?/p>
腦內(nèi)記憶不斷閃回,魏倩后退著,想起幾個月前,羅家父母呢喃的囑咐,“我們問過大師,承承是因為丟了一魂,才一直醒不過來。只要你一直叫他的名字,他就一定會醒。你是改香的好朋友,又從小喜歡承承……”
魏倩即使心中懷疑,也沒有貿(mào)然拒絕。不只是她,羅改香也在家中要求下,即使是在上課時,也會說出羅承的名字。只因為羅家父母說,學(xué)校是羅承最熟悉的地方。在這里呼喚他,他聽見的可能性才更大。
但在外人看來,這突兀的呼喚,只是在擾亂秩序。逐漸,有人為羅改香貼上了精神失常的標簽。即使她成績一如既往優(yōu)異,還是被取締了班長的身份,遭遇了校園霸凌。
魏倩在暗處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個永遠趕超不了的身影,一點點被糾纏入泥潭,竟然從中感到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愉快與輕蔑。她開始成了羅家的幫兇,當羅改香不愿意‘叫魂’,她就會主動告密,讓對方遭到一頓毒打。
逐漸,羅改香不再反抗,她話變得更少,魏倩卻覺得,這還不夠。
于是,她將班費放進羅改香的抽屜,讓
羅家父母大鬧一場,給盡羅改香難堪后,為她辦理了退學(xué)手續(xù)。羅家本就不富裕,光是支撐羅承的治療費用,就讓她們負債累累。
她們早就想讓羅改香退學(xué),工作,或是嫁人,為家中減輕負擔(dān)。
當魏倩再到羅家時,羅家父母臉上的愁容消失了。她的父親高興對她說,大師能有讓羅承醒來的新辦法,但前提是要十萬現(xiàn)金。好在他為羅改香找到一門親事,正好是十萬彩禮,已經(jīng)交給了對方。很快,羅承就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