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年?”
周若年微不可查的皺眉,她年長江落月七歲,接觸對方的這幾個月來,一直以長輩的身份自處。突然被叫全名,難免有些不滿。
但她還沒忘記自己的正事,很快掩飾好情緒,笑了起來:“是啊,你簽了云越之后,經(jīng)紀(jì)人就是我。怎么了?是有一些條款沒讀明白嗎?”
也是這時候,江落月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還有一份合同,正是‘云越傳媒’藝人合約。
茶幾上的手機收到消息,自動亮屏,時間顯示是——七年前?
江落月錯愕抬眼。時年二十六歲的周若年遠(yuǎn)沒有記憶中成熟冷靜,她面容青澀,被注視時,似乎是有些困惑,下意識反問:“怎么了,落月?”
印象中,因為大量酒局與應(yīng)酬,周若年的聲音總是沙啞,像是砂紙。可此刻,她的聲音卻很清脆,甚至稱得上尖銳,宛若筆尖劃過紙張,在瞬間激起江落月一身冷汗。
她終于敢確定,自己重生了。
重生回七年前,周若年成為她經(jīng)紀(jì)人這一天。
上一世,周若年成為江落yuejing紀(jì)人后,便對江落月有超出尋常的關(guān)照與曖昧。二人在相識半年后戀愛,很快隱婚,此后幾年都不曾發(fā)生過爭吵。
在確診胃癌晚期后,為了讓周若年未來也能擁有好的生活,江落月簽署協(xié)議,將名下所有資產(chǎn)與股權(quán)都轉(zhuǎn)讓給了對方。
她死那天,周若年因為公務(wù),不在她身邊。但江落月心中沒有遺憾,甚至走馬燈回想一生時,覺得格外慶幸,慶幸自己能遇見周若年,能擁有這樣好的一生。
江落月死后,再睜開眼,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只能看、不能接觸任何東西的鬼魂。
在自己的葬禮上,她時隔多日,再次見到周若年。女人一身吊唁黑衣,卻并無任何傷心的情緒,平靜到有些漠然。
江落月以為,這是周若年失去了傷心的能力,心內(nèi)憐惜又難過。
直到她跟隨周若年回家,回到那座從選址到裝修都由她親自操刀的愛巢,在客廳里,江落月看見自己的妹妹江憐言正在翻看信件。
每封每筆,都是江落月多年前寫給周若年的情書。這么多年都被她細(xì)心收集,藏得隱蔽。
江落月不清楚,江憐言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又為什么會找到這些信。
她無助又茫然地看向周若年,后者卻毫無意外,甚至不顧傭人在場,旁若無人地在江憐言唇角落下一個吻。
“在看什么?”
溫柔的問詢中,江憐言將信展示給她看,周若年皺眉,語帶不贊同:“死人的東西,你從哪里翻出來的?”
“她房間啊?!苯瓚z言靠近她懷里,戒指在光下熠熠生輝,正是江落月送給周若年的婚戒,“當(dāng)消遣看的,你生我氣了嗎?”
“怎么會?!敝苋裟戤?dāng)即反駁,或許是為了證明真心,她隨手撕開信件。
只隔著數(shù)米距離,江落月親自看著周若年毫不在意的動作,大腦轟鳴,仿佛自己的心也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碎落一地。
渾渾噩噩中,江落月看見自己的一生被濃縮成一部幾分鐘的快餐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