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便極少人知道他的動向,烏鴉看見的金光,黃喉升上半空中向遠處眺望的時候也看見了,的確是從比丘國那個方位傳過來的。他雖不介意費點力氣直接滅了那個小國,卻怕反而因此觸了霉頭,等他從里圈到外圍排除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可疑分子后,便到了那邊,卻怎么也尋不見那個本來該在這小國的王城里待著的神仙的蹤影。黃喉確認在這里確實會一無所獲以后,就干脆直接動身回了陷空山,臨走之前卷了一陣妖風(fēng),將大街小巷布告欄里貼著的那些畫像盡數(shù)吹起,指尖輕輕一捻,火苗便從邊邊角角飄起,將那些紙張燒了個一干二凈。
在離開比丘國前,他還有得空冷笑一聲,等真進了無底洞以后,黃喉可就笑不出來了。
原來就在他不在的時候,那位“神仙”已經(jīng)造訪了無底洞洞府,而那好死不死地正好是那個……管他是什么的三太子。
而這時候,他們的洞主正坐在黃喉口中這個“管他是什么的三太子”對面,把自己一張苦瓜臉藏在酒杯后面,免得被那位便宜兄長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樂意。
……啊,大概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不過她實在是裝不了更像了。
白榆不知道哪吒真正的實力深淺,但從小聽說過的神話故事和看過的動畫片都深深地提醒著她不要作死,更何況她自己的能力還……總之,既然哪吒不想走,她是沒膽子把人家哄走的,只能好生招待著,不僅趕緊設(shè)了宴席,還又道這洞里的水不干凈,著兩個小妖在洞外的泉眼處打了泉水來供哪吒隨時取用,生怕這位爺哪里不高興。除此之外,白榆還有點私心,希望哪吒能看在這的份上覺得她過得應(yīng)該還不錯,順便保證一下自己以后絕不做那等傷人性命的事情了,希望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好像哪兒不對,不過總歸就是這么個意思——就干脆了當(dāng)?shù)鼗靥焱サ昧恕?/p>
雖然人家在天上,什么瓊漿玉露沒喝過……
這么想著,她看見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神色淡淡道:“還不錯。”
盡管他可能只是隨手一夸,可已經(jīng)足夠白榆順著桿子往上爬了,她連忙又抄起那壺酒:“那我再來倒一杯?”
她早就把兩人的杯子里都斟滿了這無地洞里藏著的最好的美酒了,哪吒那杯雖然喝完了,白榆這邊可還一點沒動。她雖說打小酒量不錯,可也沒嘗過妖精洞里能藏著的這種質(zhì)量的佳釀,要不是今天這位便宜兄長來了,就白榆一個人她可是舍不得讓人把這壇酒搬出來嘗嘗的,可惜壓力使然,她只是在杯沿上抿了一口,根本沒得心思好好品嘗。
“不用了,”哪吒拒絕道,掃了一眼滿桌的瓜果佳肴,同樣也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只是單純夸贊道,“這菜色看著倒是還好?!?/p>
白榆忽然想起以對方的身份,好像是不需要吃東西來填飽肚子的,不由得有點尷尬。
卻就在這時,他伸出筷子狀似隨意地從面前的盤子里夾了兩根綠油油的蔬菜,白榆這才隨之松了口氣。
不過她總感覺對方只是隨便吃點給她點面子,哪吒隨即便放下了筷子,跟著他的動作的白榆猶豫了片刻,等到她終于保持著禮儀一點一點艱難地在對方的注視下把夾到面前盤子里的飯菜吃完以后,再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來延續(xù)這場沉默了。她知道如果對方要打破眼下的沉默,必定會提出的話題是什么,同時,不知道老鼠精對這件事到底抱有怎樣態(tài)度的白榆也想不出該怎么回答。
“我——”
哪吒才剛開口,忽然從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大廳的門猛地被人推開。
白榆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自發(fā)地站起了身,她緊緊盯著直接闖進來的神色不虞的黃喉,生怕他做出點什么來。
她不用看都知道哪吒此時擺出的一定也是一副警戒的架勢,單從兩人身上不同的威壓就可以看出,要是真打起來,肯定是哪吒完勝……雖說她不喜歡這位二當(dāng)家,可要是他們真打起來,這無底洞可就保不住了。
哪吒剛來的時候,她差小的去問過,卻得到二當(dāng)家不知身在何處的消息……想來是不在洞里,白榆還為此慶幸了一把,畢竟就算是她愿意念著兄妹情分和敬重的心理好好招待哪吒,黃喉可未必愿意這么做,而他又是這個洞府中唯一一個她確信自己完全不能掌控的家伙。所以他不在反而不會使事態(tài)擴大,這樣才是最好的,雖然不可能這幾天他都不回來……但起碼她能先把哪吒穩(wěn)住,黃喉怎么辦之后再說,哪想得到他這就回來了。
黃喉眼神銳利,先是看向了她,沒過幾秒后就轉(zhuǎn)向了對面的哪吒,一時間兩人間竟產(chǎn)生了完全意味不明的碰撞,這讓白榆有些茫然。
“咳。”
在感覺到兩人險些就要兵刃相見的前一秒,她及時地輕咳一聲,引得他們二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這位……”兩方不約而同的施壓讓白榆差點喘不過氣,她尷尬地用左手往黃喉的方向一攤,向哪吒介紹道,“是我的……得力手下?!?/p>
白榆非常迷惑,不知該如何形容黃喉的身份,迫于找不到更好的詞,最后也只能這么總結(jié)。
輪到哪吒這邊的時候就好介紹一點了。
“這位是我的兄長,”她道,“很久以前……曾拜為義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