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在黑夜中沉睡,王士銘靠著陽臺的墻抽著煙,剛剛的忘我境界依然揮散著惑人余韻。他深深地吸吮了一口煙,眼睛凝視著遠方,神情和黑色的海水一樣深不可測。
明明是在深晚中靜靜佇立,卻如枯木在大海中漂浮般無法安定。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傾瀉而下,窗簾間透出大海的波光,海面頗平靜祥和,只有微波蕩漾。
周曼華從甜夢中醒來,伸長手臂夠到浴袍穿上,去梳洗。
王士銘有早起的習慣,他像往日那樣坐下來喝咖啡,看報紙等著妻子醒來。
展開的報紙遮蓋著他的身體,桌下是伸長的筆直修長雙腿。
報紙的標題十分顯眼,‘港英政府將于下個月撤僑’。還有,‘一支大約一千多人的加拿大士兵將到埠入駐香港軍營。’
王士銘聽到腳步聲,將報紙對折,放在桌子上,點著了一支煙,嗓音帶著清晨的低啞,‘醒了?’
周曼華拾起報紙~‘英國政府將安排英國婦女與兒童于7月從香港撤離,經(jīng)菲律賓馬尼拉前往澳大利亞。’
她對著王士銘微微笑了笑,輕輕放下報紙,“瞧這天空,應該去沙灘才好呢。”
摁滅才抽了幾口的煙,抬頭看向周曼華,‘好,下午我?guī)闳\水灣?!?/p>
淺水灣的海灘沙質(zhì)細膩,海水清澈,洋人們發(fā)現(xiàn)它的美麗后,在沙灘上興建了豪華的淺水灣酒店,提供西餐,洋酒,還有住宿以供男女共度良宵。
英國人在島上的生活優(yōu)渥閑適,往往上半天班后,就攜家?guī)Э趤砩碁┫硎苌睢?/p>
今時不同往日,沙灘上人丁疏冷。大概是洋人們都沒有心情,或者都在忙著收拾行李準備逃亡吧。
周曼華迎著吹拂而來的海風,捋著微微散落的頭發(fā)。她展望了一下,沙灘上沒有幾個人影,于是,脫掉了高跟鞋,光著腳踏在幼細的沙子上,晌午已經(jīng)過去,沙子并不燙腳。她看著王士銘腳上锃亮的皮鞋,用她的腳趾尖輕輕點著他的鞋尖。
王士銘脫掉皮鞋,單膝跪在地上,拍拍腿說,‘要去漫步沙灘嗎?坐上來,將絲襪脫了吧?!?/p>
她坐下,王士銘抱著她的腰,她小鳥般輕輕依偎在他的懷中,褪去了絲襪,卷好放入鞋中。
王士銘卷起褲腿,拉起她向著海邊走去。
在王士銘面前,她可以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做自己。她開心的在沙灘上漫步,任由溫柔的海浪舔舐她的腳趾,涼涼的很舒適。
臉上純真的笑,似乎彰顯著她對自己即將變化的命運毫無察覺。
腳邊的大海碧波無涯,她凝視著遠方,‘美國紐約也會有很漂亮的沙灘,對嗎?’
王士銘點頭,‘有,可是比不得香港是亞熱帶氣候,有時候會很冷?!?/p>
‘沒事的,我們夏天一起去,冬天窩在家里看書就可以啦?!?/p>
‘好!’王士銘爽快的答應。
周曼華轉身看向王士銘,像是在探究,和他的朝夕相處讓自己更了解他。他是個迷!
她知道有些事情他是瞞著自己的。例如:小陳經(jīng)常的深夜來訪和匯報;書房深鎖著的門;王士銘經(jīng)常會在書房焚燒一些文件等等。
她不會去探聽,她知道如果他要她知道,她自然就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