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6）像深海生物腹腔里未曾孵化的卵（第2頁）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林芙不知不覺閉上眼，試圖讓自己杜絕外界的惡意，身體得到一些舒緩。

她看不到，伊希斯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像一個不會動彈的玩具一般看著她，睫毛沒有一絲顫動。

林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入夢境的。

意識像是被一只手拽入黑井，沒有過程，只有驟然沉沒。

夢中沒有夜，因?yàn)楹诎狄淹虥]了一切。

林芙站在洪水構(gòu)成的黑水之中。腳下沒有觸感，水面卻像是凝固的墨汁，有星光在其中漂浮，卻像尸體浮油，慢慢膨脹凝結(jié)，腐臭而沉靜。

她低頭，沒有倒影。

遠(yuǎn)處，天穹垂墜而下，如剝落的皮革。原本的星辰在視野中崩裂，每一顆化為尖銳的碎片，如骨骼斷裂的聲音，一片片灑落水面。

沒有風(fēng)。

沒有時(shí)間。

只有一陣陣比心跳更緩慢的壓力，像千萬只骨指，輕輕摁住她的肩頭、xiong口、眼窩。

她的呼吸變成水泡，緩緩飄向天頂。

一座龐大的神廟在她面前崩塌，那些由骨、銅與未知礦石筑成的柱頂緩緩坍塌，伴隨著遠(yuǎn)古鼓點(diǎn)的回響，一種像是長笛的細(xì)微音色在耳膜中滲透，似夢似幻。

水面破裂。

一道鼓聲，自深水中回響，如獸腹震顫。

一個光點(diǎn)自水中升起，卻非火光。

那是一只眼。

巨大的眼球緩緩睜開，虹膜中旋轉(zhuǎn)著無數(shù)的脈絡(luò)、骨針與眼孔，瞳孔深處，則是裂隙中不斷生長的漩渦與模糊不清的臉影。

祂不語，只是看著林芙。

她被看見了。

她無法言語，因?yàn)榈k不可描述，無法形容，無法被理解，卻擁有被萬物本能恐懼的本質(zhì)。

那一刻，林芙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思維被剝離，大腦像被剖開，在它面前攤成一頁扭曲的文字。

低語從水中升起。

不是語言，是一種古老的結(jié)構(gòu)，一種從非物質(zhì)空間滑入現(xiàn)實(shí)的腐蝕之聲。

它穿透骨骼，透過皮膚滲入血管，夾雜著長笛細(xì)微、單調(diào)、褻瀆的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