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就此分成了兩組,陳玉樓帶著楚門羽和丘門星開始向下挖,而鷓鴣哨封門仙等人則準備著手開眼前地宮中的叁副棺槨。封門仙躍躍欲試,抬著腦袋盯著頭頂?shù)你~槨摩拳擦掌,鷓鴣哨輕輕戳了戳她的腰窩,道:“我等不用管那副銅槨,只開左右這兩幅棺便可?!?/p>
銅槨不葬等閑之輩,獻王地宮中的銅槨更是非比尋常,非但用鎖鏈捆了數(shù)匝,還用九重大鎖加固,以十六個大銅環(huán)吊在墓室的頂層,側(cè)面甚至鑲嵌著鎮(zhèn)尸的銅鏡,里面葬得肯定不是善茬兒,且在下葬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尸變的跡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地宮中目所能及之處,最值錢的就是那尊窨子棺,鷓鴣哨決議拿它開刀,一鼓作氣“升棺發(fā)財”。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價比黃金的窨子棺里居然只裝著一副殘尸——白色的斂服下只有半幅枯骨,頭、腿俱在,但從脖子到胯骨中間的軀體卻空空蕩蕩。他惴惴不安,心中甚至生出幾分恐慌來,于是便將一旁的絞石石棺也匆忙打開,豈料短小的絞石棺中并不像陳玉樓所言葬著一具蜷尸,而是一具無頭干尸!
見了這兩幅棺槨中的尸體,便是封門仙這樣的外行也看得出這地宮里葬的不是獻王,古人講究下葬要“全尸”,獻王大小是個藩王,哪里有死無全尸的道理?更何況青囊派和盜墓門派一樣會驗尸,一眼便看出了棺中的兩具尸體非王公貴族——這兩具尸體的牙齒磨損都得很厲害,手指骨節(jié)粗大,四肢關(guān)節(jié)處坑坑洼洼,脊骨嚴重變形。由此可見,是生前以粗糧為食,常年躬身勞作的人。
可兩個和獻王毫無干系的人,為何會葬在獻王的地宮里?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這廂鷓鴣哨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連開兩道棺,豈料卻連連受挫,心氣折去不少,那廂的陳玉樓也是一無所獲,只見他和楚門羽、丘門星灰頭土臉滿身狼狽地從地宮下層爬上來,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叁人便渾身惡臭面色發(fā)青,一上來便只顧著倒氣,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這下邊是個木槨,里面只有一口石精棺材,葬著叁個人……”
陳玉樓口中的“木槨”,是一間用方木搭建的斗室,其目的是保護里面的棺材。按理來說,用來搭建木槨的木料應(yīng)該層層壘壓,搭建成題湊結(jié)構(gòu),可不知為何,此處被污水侵蝕得很嚴重,以至于原本黃腸色的“木枋”,都朽爛到了漆黑糜壞的地步。整間斗室十分局促狹窄,且又濕又潮,目之所及到處都是黑色的爛木頭,腐木之臭足以令人退避叁舍。
斗室中只有一口棺材,是用石精制成的,整個棺身光滑似鏡,如同一塊深海玄冰一般,散發(fā)著幽藍色的熒光。古籍有載,石精是冥府附近山谷中才有的石頭,傳說十八層地獄中有一種石精做的石磨,凡是罪大惡極之徒,墜入幽冥后,免不得要被那石磨研碾,地下有只黑狗,專等著伸舌頭去舔那些被碾出來的肉醬,剩下的碎肉則化為蒼蠅,蚊蟲,在世間被人拍打,永無超生之日。
“石精”雖然眩目奪魄,但卻充滿了不詳?shù)囊馕?,并不適宜作為棺槨,更遑論是用來盛殮貴族的尸骨。還沒開棺陳玉樓便暗自覺得這里面不可能是獻王的尸骨,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石精棺里居然葬著一具碎尸!
“那棺中葬著的是一具尸首,頭、身、腿、分別屬于叁個不同的人,尸體的頭露在外面,看樣子是生前被摘去了雙眼,頸上用玉環(huán)套著,身子用白錦裹著,下面是一雙發(fā)了僵的腿……身子……”
說到這,陳玉樓不由得緩了緩話頭,望著鷓鴣哨一字一字道:“身子是用黃金打的……”
石精棺中的碎尸實在是令陳玉樓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他幾度說不下去,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混沌中,楚門羽只能接過話頭,道:“石精棺中的殘尸雙眼被剜去,軀干除了脊背和腰胯處還留著幾塊骨頭,其余的部分都是黃金,沒有一絲一毫的皮肉,左側(cè)的肋骨缺了幾根,似乎是故意沒有補齊,看樣子像是仿照受了掏心之刑的尸首?!?/p>
有道是山窮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方才鷓鴣哨和陳玉樓各自開棺,雙雙百思不得其解,現(xiàn)下互通了有無,反倒叫他們瞧出了獻王墓地宮的門道——鷓鴣哨開的兩副棺材,兩具尸首一個無頭,一個無身,只剩下銅槨中的未發(fā),現(xiàn)在看來,那銅槨中的尸首必定無腿。
而陳玉樓發(fā)現(xiàn)的碎尸,腦袋保存完好,想必是從那口極品八寸板的窨子棺里取出來的,軀干腐爛只能用黃金補齊,多半來自于不宜鑄棺的石精棺材,至于那雙發(fā)了僵的雙腿,必然就取自于防尸變的銅槨中。
“看來石精棺中的古尸,是用地宮中叁具棺槨的棺主的尸首拼成的,從棺材的材質(zhì)來看,這叁位都是被處極刑的大貴人,一個剜眼,一個削首,最后一個……”
陳玉樓說著抬起頭,仰望著被吊在半空中的巨大銅槨,那一位棺主的尸體在下葬前就發(fā)生了僵變,雙腿干癟,皮膚呈紫褐色,上面有大量的圓形黑痕,看那樣子,不像是腰斬的尸首,倒像是……
“奪魂,是奪魂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