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老板連滾帶爬地跑出了茶肆。
婉玉臉埋在陰影中,目光在周身梭巡著,腰側(cè)七星龍珠緩緩出鞘,半隱透著凜冽的寒光。柳青竹巋然不動(dòng),用兩指將劍柄抵了回去,望著四周道:“謀財(cái),還是害命?”
話落,周身傳來竊竊私語的低笑,垂珠簾北風(fēng)卷著泄出了一線天,一扇屏風(fēng)后傳出沉悶的抵語:“你的氣運(yùn)不太好,有人花了大價(jià)錢要買你的命?!?/p>
“既然如此,那便是害命了?!绷嘀耵W邊落下一滴冷汗,道,“請(qǐng)報(bào)上姓名來?!?/p>
空氣霎時(shí)安靜,過了良久,那面屏風(fēng)后的人才道:“櫻冢閣,風(fēng)云奕手?!?/p>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柳青竹和婉玉的視線猛然落在百里葳蕤身上。百里葳蕤錯(cuò)愕地望著四周,面上顯出半縷緊張。
剎那間,圍繞在周身的氣息凝固,暴露的視線交織在一起。柳青竹冷笑一聲,端詳著百里葳蕤,徐徐道:“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不,”百里葳蕤擰著眉,道,“我沒有想……”
“滾?!绷嘀衩嫒莸?,輕飄飄吐出一字。
下一瞬,一件通體漆黑的飛鏢穿過簾幕,直沖柳青竹的方向,還不等婉玉拔劍,百里葳蕤直接將利器抓握在空中,鋒利的刀緣割入皮肉,掌心滲出滾滾熱血。柳青竹詫異地望著她,僵持良久,簾幕后人寒聲道:“百里葳蕤,你要背叛櫻冢閣嗎?”
質(zhì)問聲回蕩在茶肆中,飛鏢“哐當(dāng)”一聲落地,百里葳蕤已然疼出一聲冷汗,垂著眼睫道:“我從未皈依誰,心慕之人在身側(cè),我只是一時(shí)惶恐。”
柳青竹擰起了眉,只見百里葳蕤耷拉著腦袋,一只手滴著血,另只手拔出佩劍,靜謐的環(huán)境中閃過一聲蕩鳴。
“你們走吧?!卑倮镙谵ㄉ裆薨担胪傅幕韫馇懈钤谒谋臣股?,如同身處陰陽兩界中。
“你……”柳青竹怔怔地望著她,欲言又止。
刀劍四起,百里葳蕤擋在她身前,吃力地接下一招。又有幾人沖著柳青竹側(cè)方襲來,婉玉拉著她側(cè)身一躲,百里葳蕤立馬接上,擋開那群人。
幾人纏斗片刻,柳青竹瞄準(zhǔn)機(jī)會(huì),從茶肆一側(cè)的雕花木欞鉆了出去,還拽著渾身是血的百里葳蕤一同跑了。
身后的人窮追不舍,三人只好裹著一身的血上了南山。一路奔至第二十棵枯木,柳青竹終是體力不支,跌倒在地,膝骨重重砸在枯枝中,骨頭碎裂般的疼痛。婉玉吃力地扶起她,卻見被柳青竹死命拽著的人已然昏死,衣裳破破爛爛,露出皮肉上觸目驚心的刀山。
柳青竹虛弱地喘著氣,道:“不用管我,看看這孩子如何了?!?/p>
婉玉只好扶著她在一棵樹下歇息,用七星龍珠給她墊著腰,再回原處探查百里葳蕤的情況。少女雙目緊閉,仍緊握著斷了半截的劍,左手掌心的傷口觸目驚心,勉強(qiáng)用撕碎的袖口止住了血。半晌,婉玉抬頭道:“左手算是廢了。”
“廢了?”柳青竹顰蹙雙眉。
“刀口深入經(jīng)脈,若不及時(shí)醫(yī)治,怕是簡(jiǎn)單的抓握都做不到?!蓖裼窕氐馈?/p>
柳青竹沉吟良久,才暗戳戳地諷刺道:“自作孽不可活?!?/p>
婉玉回頭望了一眼山下,瞧見那幫人的身影悄然匿去,道:“他們似乎沒追上山?!?/p>
說著,山林兩路的迷霧驀然襲來,裹挾住三人的身影。柳青竹沉默地望著四周,覺出些許異常來。南山是鬼山的名號(hào)果真名不虛傳。思忖片刻,她道:“眼下只有硬著頭皮上山了?!?/p>
婉玉瞥了一眼腳邊氣若游絲的少女,試探地問道:“還要帶上她么?”
柳青竹頓了頓,道:“帶上,此事尚有蹊蹺,我倒還有很多話想問她?!?/p>
言罷,柳青竹的目光極冷,幽幽落在那團(tuán)血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