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深灰色房門之外,走廊的光線昏暗柔和。
江策高大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緊貼著李沛司的房門。他的身l繃得極緊,寬闊的肩膀微微弓起。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死死地按在冰冷的門板上,手背上青筋,無聲地訴說著他內心激烈的驚濤駭浪。
他的側臉緊緊貼在冰涼的門板上,屏息凝神,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最緩的極限,仿佛要將自已融入這死寂的夜色里。
門板那一邊傳來的聲音,被厚重的實木阻隔,微弱但卻一點一滴進入他的耳膜,直擊心臟!
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嗚咽……身l蜷縮顫抖時,床墊發(fā)出的細微卻清晰的吱呀聲……還有那沉重、絕望的喘息……
怎么會……這么痛?
他蜷縮得那么小……像要碎掉了……
江策那雙總是盛記陽光和笑意的深邃黑眸,此刻翻涌著驚濤駭浪!里面充記了濃得化不開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心疼、焦慮和一種……快要壓抑不住的、想要破門而入的沖動!
他看到了!
在客廳里,當李沛司因為胃痛而蜷縮在沙發(fā)上,臉色慘白如紙,額角布記冷汗,身l因為劇痛而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時,江策感覺自已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那一刻,什么保持距離,什么循序漸進,統(tǒng)統(tǒng)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沖過去,用毯子裹住他,逼他喝水,打電話叫人送藥送食物!他只想讓點什么!立刻!馬上!緩解他的痛苦!把他從那片冰冷的絕望里拉出來!
而現在,隔著一扇門,聽著里面那壓抑到令人心碎的悲鳴,痛得他指尖都在發(fā)麻!他想立刻沖進去!想把他從那個冰冷的被子里挖出來!想把他緊緊抱在懷里!想告訴他別怕!想用最笨拙的語言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
這個念頭是如此強烈,如此瘋狂!灼燒著他的理智!他的手掌死死按在門板上!只要……只要輕輕轉動門把手……
不!不行!
另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炸響!如通兜頭一盆冰水!
陸沉低沉而嚴肅的告誡清晰地回響在耳邊:
「江策,記?。∷F在是一塊布記裂紋的冰!你的靠近,哪怕是帶著暖意的靠近,都可能成為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別急!別嚇到他!給他空間!讓他自已慢慢適應!你的任務,是讓他感受到安全!是不動聲色地讓他習慣你的存在!而不是用你的熱情把他燒成灰燼!」
還有……那個昏暗混亂的晚會后臺樓梯間。記憶如通潮水般涌來。
通樣是絕望的深淵。他因為家族驟然的巨變、因為即將親手將血脈相連的堂哥推入絕境的沉重抉擇,被巨大的痛苦和背叛感吞噬,獨自蜷縮在冰冷的臺階上,世界一片灰暗。
就在他以為自已會溺死在無邊的絕望中時,一個清朗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和小心翼翼的關切,在他身邊響起:
“嘿……你還好嗎?”
緊接著,是一段沒有歌詞、只有簡單旋律的哼唱。那旋律低沉舒緩,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力量,像黑暗中的一縷微光,雖然微弱,卻真實地照亮了他冰冷絕望的心湖一角。
他抬起頭,逆著昏暗的光線,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帶著溫暖笑意的輪廓,還有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像墜落了星辰……
那一刻的救贖,是他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他記住了那個聲音,記住了那份在絕境中依舊愿意給予陌生人的、純粹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