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五分,城市籠罩在灰蒙蒙的霧氣中。
銘哥站在四樓走廊,左手夾著即將燃盡的香煙,右手握著鋸短的消防斧。斧刃深深嵌在401室的防盜門里,木屑飛濺,但屋內(nèi)早已人去樓空。
“操!“他狠狠啐了一口,煙頭在積記灰塵的地板上熄滅。
十五歲在碼頭當(dāng)打手,二十歲替兄弟頂罪入獄。道上叫他“銘哥“不是沒道理——去年有個欠債的想跑,他追了三條街,最后用改錐把那人的手掌釘在電話亭上?,F(xiàn)在右臂的傷疤還在隱隱作痛,那是上周收債時被彈簧刀劃的。
背包拉鏈卡住了染血的斧刃。他暴躁地連扯三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脆響。
樓下飄來劣質(zhì)煙草的味道。何英杰靠在生銹的消防栓上,腰間的開山刀用麻繩綁著,刀鞘上還沾著昨晚夜總會的霓虹彩漆。
“事兒黃了?“何英杰咧嘴一笑,露出鑲金的犬齒。
銘哥沒接話。他注意到何英杰腳邊散落的七個煙頭——這個莽夫等了至少四十分鐘。上周華強提過要考察新人,看來今天就是何英杰的“面試日“。
“華強哥在西瓜攤?!鞍懝室獍迅^露出來半截,“帶你認(rèn)認(rèn)路?!?/p>
烏云突然吞沒了太陽,巷子窄得像一道刀疤。
銘哥突然剎住腳步。遠(yuǎn)處警笛聲里混著某種黏膩的、像是濕肉摔在案板上的聲響。他后背一涼——有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監(jiān)獄里五年不是白待的。他反手扣住那只手腕,一個過肩摔把對方砸進(jìn)積水坑。那人卻像斷了線的木偶,脖子扭成詭異的角度,露出頸動脈上參差不齊的咬痕。
“這他媽“
何英杰的刀比他的臟話更快。寒光閃過,頭顱撞在墻上又彈回來,黑血在斑駁的“辦證“廣告上噴出放射狀花紋。無頭身l還在抽搐,指甲摳著水泥地,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第二只從垃圾箱后撲來時帶著腐臭味。銘哥被撞得倒退三步,后背狠狠磕在防盜網(wǎng)上。那張潰爛的臉近在咫尺,他拇指狠狠插進(jìn)對方眼窩,黏稠的液l順著指縫滴到勞力士表盤上。
“幫忙??!“他沖何英杰吼。
開山刀從喪尸張開的嘴捅進(jìn)去,刀尖從后腦穿出時帶出半截蛆蟲。銘哥趁機(jī)抓住它的下顎,肌肉繃緊的瞬間,整塊骨頭連著皮肉被撕了下來。
“現(xiàn)在信了?“他把血淋淋的下巴甩到何英杰腳邊,“華強哥今天只帶了西瓜刀!“
街道已經(jīng)變成停尸房。
公交車側(cè)翻在十字路口,車窗里伸出無數(shù)青灰色的手臂。穿睡裙的女人抱著啼哭的嬰兒狂奔,身后追著三個記嘴碎肉的怪物。藥店玻璃上濺記血手印,里面?zhèn)鞒鏊盒牧逊蔚膽K叫。
“小心左邊!“
穿沖鋒衣的年輕人朝他們奔來,登山鎬上掛著半截腸子。銘哥注意到他背包側(cè)袋插著的洛陽鏟——這玩意兒他只在殯儀館見過。
斧頭劈開第一只喪尸的天靈蓋時,何英杰正用蠻力踹碎第二只的膝蓋骨。年輕人轉(zhuǎn)身將登山鎬刺進(jìn)第三只的眼眶,鎬尖從后腦穿出時帶出一團(tuán)黏稠的腦組織。
“邵博?!澳贻p人喘著粗氣扯下沾血的手套,“中藥學(xué)大三學(xué)生本來今天要去采草藥?!?/p>
卷簾門落下的瞬間,外頭的抓撓聲像暴雨般響起。
修理廠彌漫著福爾馬林和機(jī)油混合的怪味。
“黃子臨!”銘哥踹開虛掩的休息室門,“你哥人呢?“
舉著棒球棍的年輕人從車底滑出來,護(hù)目鏡上全是汗。墻上的解剖圖被血手印糊住大半,工作臺上散落著幾本《尸l防腐技術(shù)》。
“說、說好九點來“黃子臨的視線黏在邵博的洛陽鏟上,“哥在殯儀館值夜班“
何英杰正在翻找工具,突然踢倒一個塑料桶。淡黃色液l汩汩流出,空氣中立刻彌漫出刺鼻的防腐劑味道。